郭氏急著接梅花過門, 壓根兒也沒將高玲瓏這話放在心上,轉而看向梅花,滿臉熱切, 輕描淡寫地道:“回頭就叫大妹, 這事我能做主。走吧。”
聞言,梅花滿臉得意,衝著高玲瓏笑了笑:“那就麻煩姐姐, 我屋中那三個包袱都是要帶過去的。如果是舊物還罷了, 裡麵好些都是啟根送來的料子,我給孩子做了繈褓和尿布。”
“趕緊的。”郭氏催促高玲瓏, 皺眉道:“孩子落地就要用的東西, 又沒讓你費心做,隻是搬一搬而已, 磨蹭什麼?”
高玲瓏不看梅花得意的嘴臉,進了院子裡的正房, 桌上確實放著三個包袱,打得規規整整, 她直接就給扯開了, 看到裡麵確實是嶄新的繈褓和尿布,孩子的肚兜虎頭帽虎頭鞋一應俱全。另一個包袱裡都是梅花的衣衫, 有四套是新的,三套九成新。最後一個包袱是一床新被子。
在當下,夫家上門接新人時, 一般都是準備四套衣衫。
合著除了擺席和花轎之外, 梅花這該有的都有。
高玲瓏動作飛快,拎著包袱出門,跟在前麵互相攙扶著的二人身後, 問:“這些布料都是李啟根準備的?”
梅花笑吟吟回頭:“是呢,我說給孩子找點舊的穿,他不讓,說自己彆的本事沒有,但能給孩子幾套新衣,不讓孩子跟在彆人身後撿剩下的。”她伸手撫摸著肚子:“看得出來,啟根很喜歡這個孩子。姐姐,也是你沒福氣。”
高玲瓏嗬嗬:“他就是嘴上厲害,家裡那幾個丫頭,當初大梅生下來的時候得了一套新衣,之後的孩子都是撿彆人剩下的。”
郭氏不以為然,接話道:“所以說同人不同命。你跟了啟根這麼多年,全生丫頭片子,梅花不同,第一胎就是兒子。”她愛不釋手地摸著梅花的肚子,眉眼彎彎道:“等這孩子落地,梅花的福氣還在後頭呢。”
高玲瓏不接這話茬,又問:“梅花,你就沒給小銀也做一套?李啟根再是後爹,也是爹呀,給先頭的孩子做衣是應該的。其實要我說,你就該把小銀也帶來,生了這個不要那個,在孩子看來你就是偏心……”
“不會說話就閉嘴。”郭氏沉著臉打斷她的話:“小銀有爺爺奶奶,用不著梅花操心。”
“再是親人,跟親娘還是不同的。”高玲瓏煞有介事:“人家小銀家裡堂兄妹一大堆,長輩顧不上。咱家就不同了,最缺的就是男娃,再怎麼是彆人家的種,那也要叫李啟根一聲爹,叫你一聲奶。”
郭氏臉上隨和的神情再也掛不住,臉色陰沉得仿佛隨時會發作。
高玲瓏就是故意說這些給她添堵的。
這世上,很少有女人能心狠到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不顧,梅花自然也一樣。上輩子她來了沒兩天,就已經把小銀接來,一開始說是思念兒子接人過來小住,後來小住變成長住。
李家不太高興,但看在梅花生了兒子的份上,也沒跟她計較。於是,梅花得寸進尺,坐月子給她煮的蛋和燉的湯,她都會分給小銀一份。
五妹看得嘴饞,偷偷吃了一口,被發現之後讓李老頭狠揍了一頓。何蔥花發現時,孩子倒在地上,唇邊一大攤血。她想去請大夫,求了李老頭,被拒絕後,她大著膽子跑去叫了大夫。
結果已經遲了,小五就這麼沒了命。
這些事都不能想,高玲瓏垂下眼眸,壓下心頭的憤怒。繼續道:“我聽說這即將臨盆的婦人心裡不能有掛礙……”
果然,梅花接話道:“是呢,我娘家有一個小媳婦就是,即將臨盆了,聽說親娘病了,想回又回不去,生孩子時難產。後來一屍兩命呢。”
郭氏萬分不願意接彆人家的孩子回來養,但這種事寧可信其有,梅花都已經要臨盆了,這關頭可不能出意外。
就當是為了孫子!
想到此,她回頭狠狠瞪了一眼高玲瓏:“你去接。”
高玲瓏雙手都是東西,搖頭:“不去。我跟小銀又不熟,回頭他爺奶還以為我恨著梅花……你也彆瞪,這種事放哪個女人身上都接受不了,我是脾氣好,才沒有鬨事,換了那脾氣炸的,簡直咬死人的心都有。”
梅花本就想接兒子過來一起住,奈何夫家不放人,非說怕孩子跟著她到了彆人家受委屈,得知她今天要搬到李家,昨天就將人給接走了。這會兒話頭都遞到了嘴邊,她沒理由拒絕,當即站定:“伯母,我去接了孩子一起吧!”
郭氏對梅花正是心熱的時候,哪怕心裡不高興,也不好直接拒絕,道:“也好,今兒家裡燉了雞給你接風,讓孩子過來啃肉。”
兩人腳下一轉,去了梅花的小叔子家中。她男人不在了,公公婆婆跟著小叔子,小銀自然也在那處。
於是,得高玲瓏一個人拎著包袱回家,李老頭皺眉:“她們人呢?”
高玲瓏頭也不抬:“接小銀去了。梅花放不下孩子,非要帶著一起。”
李老頭:“……”
他滿臉不悅:“不是說不接孩子麼?啟根,這怎麼回事?”
李啟根拎著褲子從茅房出來,還沒係好褲帶,一邊整理,一邊道:“是說了不帶孩子,她想帶,張家還不願意呢。怎麼又要接了?”
那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