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啟根聽到外麵的動靜, 本來就是要出來的,隻是沒有那麼快而已。眼看何栓子來勢洶洶,手裡還拿著刀, 一副要找人拚命的架勢。他心裡有點怕,但和梅花來往的那天起,就已經想到了會有今日,深呼吸一口氣,瘸著腿出門。
何栓子看到他這副模樣,微愣了一下。如果沒有妹妹被趕回娘家的時候, 他會熱心詢問為何傷了腿, 這會兒完全沒那個心思, 質問:“你要休我妹妹?”
李啟根反問:“她過門這麼多年隻生了幾個丫頭片子, 耽擱我半輩子了, 不應該休麼?”
“混賬東西。”何栓子拿著刀撲了上去。
李啟根嚇一跳:“爹!娘!”
李老頭見狀, 拿起扁擔朝著何栓子頭上敲,另一邊的郭氏也順手拿起門邊的掃帚。
三打一!
邱氏見狀,目眥欲裂, 抱起地上的門板奔過去。
李家雖然有三人, 可父子倆身上有傷, 兩邊打起來, 誰勝誰負不好說。但高玲瓏又豈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
她尖叫一聲:“哥哥!”然後撿起頂門的木棒衝了上去。
這頂門的木棒料子特彆硬,高玲瓏手狠眼準, 看似被逼急了亂揮亂打。實則淨朝李家三人招呼,轉瞬之間,三人已經倒了倆。
如果是一家人因為家事吵架,沒有外人來幫忙的話。鄰居們就算好奇,也不好明目張膽的跑來看熱鬨。
但何家夫妻一來, 兩邊還打得這麼凶,看熱鬨的人也不敢閒坐著了,就怕鬨出人命。於是,隨著李家父子倆倒下,外麵來了許多人,又因為院子門開著,直接就進來了。
高玲瓏眼看有人衝過來要阻止自己,下手又狠又快,衝著李啟根又招呼了三四下,手裡的棒子就被人奪走了。她一臉悲憤,哭喊道:“李啟根,你不是人!我給你生兒育女,身子都毀了,完了你過河拆橋,說翻臉就翻臉,趕我們母女走不說,甚至還打我哥哥嫂嫂。就算我沒能給你生兒子,也是我欠了你,我哥哥嫂嫂可不欠你,憑什麼打人?”
李啟根胸口和一雙腿都痛得不行,這疼痛比上一次厲害得多,說話都沒了力氣。
受傷最輕的是郭氏,她就是背上挨了兩下,能行動自如,但說話聲音大了也會扯得痛。她氣不過:“是你們何家人上門找茬……”
邱氏叉著腰:“蔥花嫁過來這些年,除了沒給你們生兒子,哪裡對不住你們家?”她一揮手,看向眾人:“大家夥兒評評理,這生男生女全憑天意是不是?沒有兒子,那就是沒有兒子緣分!”
這話郭氏才不認,冷笑道:“隻是何蔥花沒兒子緣,我兒子離了她,立刻就生了。”
邱氏冷哼:“都說寡婦門前是非多,天知道那孩子是誰家的?你們李家樂意做冤大頭,甚至還休了我妹妹給人騰地兒,簡直是……蠢!又蠢又毒!我呸!”
郭氏氣得跳腳:“你們是不想好了吧?”
邱氏氣虛,縮了縮脖子。
而衝動之下跑來打人的何栓子此刻回過神來,看到受傷的父子兩人半天都爬不起身,甚至鄰居去幫忙也不敢動彈,心中頓時生出了幾分後悔。
他在這裡找李啟根算賬,確實是想將人教訓一頓。但也沒想鬨這麼大,如今父子二人被打成這樣,怎麼可能接納妹妹?
他抹了一把臉,自己好像乾了件蠢事。跟妻子目光一對,都開始後悔。
高玲瓏出聲:“休書在這,白紙黑字寫明了的。可沒有冤枉你們李家。”
眾人看到她手裡的紙,大部分人都不識字,但李家沒否認,想來那就是休書。高玲瓏振振有詞:“我哥哥沒跑來殺人,已經是他有幾分理智。不然,氣急之下一把火將李家院子點了,也是你們活該!”
說實話,給休書這事真有點過分。
幾人上前將父子二人抬到椅子上,又有一個人去請大夫,其他的都退了退。
按理說,夫妻之間吵架,那都是勸和不勸離。但此刻卻沒人開口。李家想抱孫子這件事在村裡不是秘密。郭氏什麼偏方都找了,附近的廟都被她拜了個遍,又時常罵兒媳婦,如今好不容易得償所願。誰敢去勸?
勸了要被李家記恨的!
何栓子胳膊上挨了一下,青紫一大片,邱氏被打了幾掃帚,痛是有點痛,沒有明顯的外傷。
高玲瓏捧著何栓子的胳膊滿眼心疼:“哥哥,這種人不講道理,你就不該來。咱們回吧。”
父子二人被打得動彈不得。李老頭已經昏昏欲睡,郭氏正滿心焦急,聽到這話,立即道:“打了人就想跑,沒這麼容易!你們必須等大夫來,看大夫怎麼說,不然,我就去鎮上告你們!”
“告啊!”高玲瓏聲音比她更大:“李啟根背著我與人私通,生下了奸生子,村裡所有人都知道,到時我們去找鎮長評評理!幾十年前,與人私通的女人可是會被沉塘的,奸生子更是會被當著所有人的麵摔死。走啊!你不去,我都看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