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幾步奔到了人群之外的周家人麵前,一把揪住周繁茂的衣領,狠狠一巴掌甩在他臉上。
周家其餘人都驚呆了,急忙上前拉扯,高玲瓏一邊掙紮,手靈巧地從周繁茂身上摸了一遍,很快就有所獲,退後一步:“混賬東西,連親嫂嫂都賣,我呸!”
她的口水幾乎吐到了周家人臉上。
周繁茂大怒:“我哪裡是賣?咱們家拿不出這麼多銀子,又得所有人都進門,這是最好的法子!”
高玲瓏轉身就走:“以後彆再說什麼一家人,我聽了惡心。”
她氣衝衝往回走。
另一邊的關氏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眼瞅著就到了中年男人麵前了,那邊小叔子夫妻沒有過來不說,甚至還跟兒媳打了起來。讓他們心甘情願摁賣身契大概是不行了……今天多半進不了城。
高玲瓏靠近,掏出一把銀票數了六百兩遞過去。
中年男人也不問為何說了要簽賣身契最後又沒有賣人,接過銀票數了數。滿意地伸手一指牆根:“去那邊等著。”
比起排隊這邊的亂七八糟,牆根底下就安靜的多,各家都圍攏在一起。大概是有機會進城了,眾人臉色都挺放鬆,甚至還有人在閒聊。
婆媳倆靠了過去。
關氏忙問:“你哪裡來的銀票?”
高玲瓏還沒答,那邊一直注意著婆媳倆的周繁茂察覺不對勁,他記憶中嫂嫂沒有這麼多銀子。不過又一想,侄媳婦力氣很大,下手又狠,甚至敢殺人,來的一路上搶了彆人的銀票也是可能的。想歸想,卻還是下意識伸手去摸自己的胸口……他的銀票本來是縫在內衫上的,隻要不拆線,絕對不會自己掉出來,不管是跟人打架也好,推攘也罷,都安全得很,更不怕偷。也就是今天要拿銀子贖身進城,才找了個隱蔽的角落將銀票拆了出來。
這一摸,他臉色頓時就變了。
千兩銀票不全是大額,最大的一張才百兩,加起來有厚厚的一疊。此時胸口空空如也,甚至還摸得到自己硌手的肋骨!
“她把銀票偷去了。”
這一聲對於周家人來說不亞於晴天霹靂,周母和齊氏急忙撲上前,七手八腳的在他身上尋找。
周繁茂推開二人,往婆媳倆的方向奔。
可婆媳娘已經入了中年男人□□圍著的圈子裡……他們敢做這種事,就已經料到了會有人強闖。
說難聽點,上百個男人一起暴動都不一定能闖得過去,更何況隻有周繁茂一人。他靠上前,就對上了打手們手裡的大刀。
刀光雪亮,在這灰撲撲的天和灰撲撲的人群中顯得尤為光鮮,周繁茂生生止住腳步,才沒有撞上去。一家子安身立命的銀票丟了,他心裡特彆慌,理智告訴他該退回去,可實在不甘心,揚聲喊:“那兩個惡毒婦人偷了我的銀票,他們本來是沒有銀子進去的。大哥你幫幫忙,幫我把銀票追回來。”
打手圍在這裡,就怕有人鬨事,正事都乾不完呢,哪有空管他的閒事?
“退!再上前,彆怪我不客氣。”
周繁茂在那裡鬨事,不少人都看見了。畢竟,沒人敢朝著明晃晃的大刀闖,打手們圍成的一圈像是真空地帶,他一個人在那鬨,特彆顯眼。
關氏自然也瞅見了,本來還等著兒媳回答呢,立即就閉了嘴。
周繁茂被逼退,他尖叫:“關氏,你個毒婦,難怪沒有兒子養老送終。就你你乾的惡事,把你兒子的福氣都消耗光了,所以才會中年喪子!活該!你要是識相,就趕緊把銀子還回來!以後我讓兒子給你做個墳……活該伺候人的婊子,彆裝作聽不見……”
又是詛咒又是謾罵,汙言穢語不絕於耳。
本來呢,高玲瓏一行隻有婆媳二人,都是女子,看著挺弱的。邊上的人也願意跟他們打招呼,因為周繁茂這一鬨,左右的鄰居都離她們遠了點。
關氏見了,有什麼不明白的,這些人肯定把他們婆媳娘當做賊了。立刻解釋:“那是我小叔子,他才是個畜生……”
義憤填膺地將婆媳倆這一路的遭遇說了一遍。末了道:“這種世道,殺人的都有,更何況做賊。自己的銀票丟了拿我們泄憤……他就是個窩裡橫,就這點兒出息……”
反正,銀票上麵又沒有寫名字,死不承認又能怎地?
隨著夜越來越深,牆根底下的人越來越多,中年男人手頭的銀票裝了三大籮筐。
牆上有人接應,牆下交了錢的百姓身邊圍著上百個拿刀的打手,一切還算順利。等到牆上降下籮筐時,底下的人爆出了陣陣歡呼。
婆媳倆的位置靠前,很順利到了城牆上。城牆上的人並不讓她們逗留,一落地就催促她們趕緊往下走。
關氏隻覺得跟做夢似的,沒想到會這麼順利。高玲瓏推說底下還有家人,留在了後麵。
交了錢的人都上了城牆之後,那些沒交錢的百姓一窩蜂圍攏過來,周家人也在其中。中年男人見狀,大喝道:“有銀子的就上來,沒銀子的非要上,那就拿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