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秀麗分明是被這早已經苟且的二人給逼走的。
按理說, 像汪正德這樣變了心的男人,真的想要和那苟且的女人在一起,也該安頓好自己的妻兒, 他可倒好, 把人氣走, 親生孩子都不要,養孩子這事上一文錢都不出, 加上前幾年為了要個兒子各種折騰潘秀麗,人都被折騰得半死不活好不容易生下來兒子, 以為日子好過了,結果他又這樣乾, 簡直是畜生都不如。
這倆忒不厚道。
一時間門, 眾人紛紛憐惜潘秀麗的遭遇。
也有人說李蠻是冤大頭, 不過,男人嘛,就算受了影響, 影響也有限。人家轉頭又要另娶了。
而潘秀麗呢,一人拖兩娃,好在學會了點豆腐, 眼瞅著生意就做起來了。不然, 怕是隻能帶著兩個孩子去投井。
汪正德這樣處事, 好多人都不願意與他深交。加上他辦的喜宴明顯就是為了斂財, 先前和他關係不錯經常一起喝酒的男人都被家中勒令不許再與之來往。
成親這事繁瑣,汪家老兩口平時都不管事,幫不上忙。從頭到尾多半都是汪正德一個人在忙活,送走了客人,他狠狠睡了兩天才緩過來。
他重新做生意時, 發覺自己的肉不太好賣。往常到了中午時就已經賣掉了大半,中午後將剩下的那些全部送去趙家酒樓,然後就可以回家。結果,他賣了一早上,來的客人寥寥無幾。快中午了,其餘兩個屠戶收攤子回家後,他的生意才好了點,可還是剩下了大半頭豬。
天氣炎熱,天不亮就殺好的豬擺了半天,肉已經變了顏色。不能再賣下去了,他以前是用一個小簍子就能全部裝走,今兒愣是一趟都搬不完。
趙家酒樓的生意不錯,他到的時候大堂裡正熱鬨,看了一會兒,發現好多人桌上都擺著烤好的肉串,當即心下一鬆,這用肉的地方多了,應該也不會壓他的價。
以往和汪正德交接的都是周氏的公公,今日來的人卻換成了周氏,也就是潘秀麗孩子名義上的親姑姑。
“汪屠戶,今兒有多少?”
汪正德看到她來,心裡不知怎的開始不安,又想到自己和趙家酒樓來往不是一兩年,笑道:“天氣太熱,吃肉的人少了點,今天剩得有點多,好,肉也多,我就不漲價,按以前的價錢算,大哥覺得如何?”
周氏笑了笑:“行。”
汪正德鬆了口氣,事實上,自從周氏認了那個孩子,他就怕自己送肉的事情黃了。現在看來,孩子認親的事對他和趙家酒樓的關係沒有影響。
“那邊還有一些,我去挪過來。”
“不急。”周氏喊住他,“我有點事情要和你商量。”
汪正德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心裡很緊張,故作放鬆地問:“什麼事?”
“先前秀麗去城裡的時候幫我買了一些香料,烤肉味道特彆好,呐,就是他們正在吃的。”周氏指了指大堂,“用肉的量比以前大許多。”
汪正德立即接話:“那我把你們要用的肉除出來再拿去賣。多大點事,我們這麼多年交情了,不能讓你沒有肉用。”
“我不是這個意思。”周氏笑吟吟,“這兩天你忙著成親,我這一頭豬都不夠賣,所以就專門找了人幫我殺,以後多半也是如此。你的肉,我就不要了。”
汪正德腦中一片空白。
這話怎麼說的?
像他這種賣肉的屠戶,必須得有一個兜底的客人。因為不可能每天都賣得乾淨,還有,散客買肉人家是要哪裡就割哪裡,這割到最後剩的都是些不太好的。以前無論哪一種肉,哪怕是一塊骨頭,拿到趙家的酒樓,那也不會白拿。
趙家酒樓不要了,他往後賣不掉的送給誰去?
另外兩個屠戶一個送給鎮上唯一的鹵肉鋪子,另一個是送到對麵的酒樓之中。那家酒樓生意不如趙家,每次都挑挑揀揀,所以那個屠戶還得將肉送到包子鋪和麵攤子上,才勉強賣完。有時候剩得太多還賣不完,得拿回家醃起來。
鹵肉鋪子不要骨頭,太零碎的肉人家也不要。而另一個屠戶送肉時就得選位置,萬一送錯,還是得砸手裡。比起他們,汪正德是最省心的,也不會刻意留著那一塊。因此,散客最喜歡到他的攤子上隨心所欲地挑選,以前他為此還挺自得。
現在……趙家酒樓自己殺豬,他要完!
“我可以幫你們殺。”好歹多一份收入。
在母親生病之前,他做生意挺隨意,一直都不錯。後來母親生病了,家裡花銷越來越大,他就比較緊張,結果越緊張越不成,如今還失了趙家這樣的客人,母親的藥錢怎麼辦?
周氏搖搖頭:“孩子的堂叔也學過,以後就請他幫忙了。你把肉拿來吧,一會兒我讓人稱,完了我給你結賬。隻是你明天就不要再拿來了。”
汪正德恍恍惚惚的,把東西收拾完送過去,周氏一句難聽話都沒說,沒有提潘秀麗母子,沒有刻意壓價,像往常一樣付了銀子。
他拿著銀子回到家裡,坐在院子裡,好半晌回不過神來。
他活了二十多年,該懂的都懂,隱隱能猜到自己今天的生意為何會這樣慘淡。說到底,還是他辦的喜宴太差,失了人緣。
其實早就猜到了會如此,不過,他不認為這有什麼要緊,過段時間門大家就會忘了這件事,生意還是照常做。可讓他難以接受的是趙家不接納他的肉了。
肉這東西不比貨物,其他的賣不掉還能放一放,肉就真的隻能自己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