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娘……娘吐血了……你快去看看吧。”
羅泰安心頭咯噔一聲,下意識想去廚房裡喊白青青,回頭卻對上了父親沉沉的眼神,他突然就想起來了方才答應父親的話。
話才剛剛說出口,還是滾燙的,他這邊……大概做不到了。
白青青本就一直支著耳朵聽外麵的動靜,得知是自己娘家弟弟,已經下意識奔出廚房。聽完了一弟的話,整個人慌亂無比,她一著急,眼淚就落了下來。看向羅泰安的眼神中滿是哀求。
“爹,嶽母都吐血了。”羅泰安聲音艱澀,“幾個弟弟都還小,我不能見死不救。”
羅父嗬嗬:“老子跟你扯半天,純屬白費唇舌。你他娘的說話跟放屁一樣,出爾反爾,有個男人樣麼?”
羅泰安被父親罵得狗血淋頭,卻一句都不反駁,隻低低道:“你小點聲,娘還睡著呢,要是把娘吵醒了聽說這件事,她會生氣的。”
“呸!”羅父狠狠啐了一口,“你要是眼裡還有娘,就不要管這件事。”
白青青剛嫁進來,但卻已經學會了自己的生存之道,她沒有立場在羅家長輩跟前爭取什麼,反正哭就行了,等羅泰安去說。
羅泰安果然不負她的期待,被父親吐得一臉口水也沒改主意,伸手抹了一把臉:“爹,我娶了人家的姑娘,就得負責。”
“誰讓你娶的?”羅父不客氣地冷笑,“我跟你娘我一開始就不答應讓這個女人進門。明明是個無底洞,你偏要往裡跳。那邊的登天梯你就跟眼睛瞎了似的看不見!”
白青青忍不住辯駁:“我也不想有這樣的娘和弟弟,您讓我怎麼辦嘛?”
“關我屁事,你這種帶了一大串拖油瓶的女人,就不應該嫁人!要嫁也嫁那些富裕的公子,人家抬抬手就能幫你解決所有事,你可倒好,抓著我兒子不放,我兒子就那麼像冤大頭?”羅父怒火蹭蹭往上漲,那樣子好像都要動手打人了。
白青青往外挪,緊緊扯著羅泰安的衣衫,卻也沒有拔腿狂奔,因為她知道,羅泰安那點兒為數不多的積蓄已經用在成婚上,甚至外頭還欠著點長輩不知道的黑賬。兩人就這麼走,去了也隻能眼睜睜看著母親受苦。她不敢和羅父爭執,哭著哀求:“泰安,我娘身子不好,我好害怕,咱們回去瞧瞧好不好?”
羅泰安本來也打算去。在他眼中,嶽母算是半個娘,見死不救,他和白青青之間的感情肯定會受影響。
兩人很快去了街上找馬車,他們運氣比較好,剛好看見有車夫要去楓樹街,跟彆人一起搭車,車資能便宜一大半。本來就沒有多少銀子,能省則省。
事實上,羅泰安身上的銅板付完了來回的車資後,隻夠啃兩個餅子,甚至連回娘家該有的禮物都買不起。
可非回不可,也顧不得這些,還可以推說去得急沒來得及置辦。
白母的病情果然加重了,她本來就身體不好,看到女兒那寒酸無比的婚事,又看看底下要成親的三個兒子就特彆發愁,心裡鬱氣不散,堵啊堵的就吐血了。
最大的兒子離開,底下的兩個今年才七歲,壓根不敢出門。因此,羅泰安趕到了大夫還沒到。
來都來了,總不能看一眼就回家。白青青讓弟弟去請大夫,寬慰了母親幾句後就躲到了院子角落悄悄地哭。
羅泰安看到她哭到渾身顫抖也不發出聲音,心裡就止不住的憐惜。最後大夫離開時衝動之下就把這一次的賬認在了自己頭上,還說明天就會把錢給大夫送到醫館之中。
回去的路上,羅泰安一路都在沉默。
白青青心滿意足,大夫說了,母親喝了藥後休養幾天就沒事了,不至於到辦喪事的地步。甚至開玩笑說她能活到抱孫子的時候。
一弟今年才十一歲不到,十七成親,十八生子,也還有七年時間呢。她心情愉悅,唇邊哼起了小調,也有興致打量馬車了,當目光落在邊上人臉上時,聲音一頓。
“泰安,我不該拖累你。這一次後,白家無論大小事,你都不要再管。”
羅泰安搖搖頭:“我不是嫌棄白家累贅,就是怕我娘知道了生氣,她氣性大,又不喜歡你,要是得知此事,怕是更要為難你。”
白青青苦笑:“誰讓我的家人不爭氣呢?不怪她,不管她如何對我,我受著就是。你放心,你娘就是我娘,她又生著重病,不管她說什麼樣的難聽話,對我是什麼樣的態度,我都絕對不會還嘴。”
結果,兩人一進門就對上了臉色黑沉沉的羅父,他手裡端著藥罐,看見一人進門冷哼了一聲:“泰安,你娶了媳婦之後眼裡就隻有丈母娘了是麼?你娘剛才被氣吐血了你知不知道?那邊吼得跟要死了似的沒出事,你娘怕是得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