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依舊是月考進行時。
溫瑜照例用“三長一短選最短,三短一長選最長”的不滅秘籍蒙完了選擇題,再依靠殘存的記憶把前麵幾道簡單的題目寫完,一張慘遭完成的答卷就此誕生。
寫完了題,她實在無所事事,握筆的手便無意識動起來,不消多時,一隻懶洋洋蜷縮在椅子上的貓就逐漸成型。
她曾經最愛畫畫,是全校公認的才女,自車禍致使手指嚴重骨折後,便很久沒有再拿起畫筆——久到溫瑜幾乎忘記了自己學習素描多年這件事。
她曾經因淪為無法行走、無法握筆的廢人而感到被奪走了生存的意義,如今失去的一切都以意想不到的方式重新回到自己身邊,溫瑜隻想好好珍惜。
為了夢寐以求的理想,這一次的機會,她一定要牢牢把握。
“這隻貓是你畫的?太可愛了!”考試結束後,瞥見她草稿紙上滿滿一頁的隨手塗鴉,夏小寒瞬間化作迷妹模式,“我還從來都不知道你還會畫畫呢!”
作為當事人的溫瑜被她一頓狂吹惹紅了臉,又聽見夏小寒快活地嘰嘰喳喳:“我想去試試那個學校新開的食堂,但你知道的,我最近正在減肥,吃不完一份飯菜,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吃呀?”
溫瑜聞言心裡又是一暖。原主不受養母待見,零用錢少得可憐,生活可謂捉襟見肘,因此大多數時間都以饅頭包子和泡麵為主食。夏小寒知道她家裡的情況,不忍心讓朋友一直吃沒有營養的食物,同時為了顧及她的自尊心,因此才說出這番話來。
這讓她不得不第無數次產生一個疑問:原主到底是出於什麼樣的畸形心態才會對她產生恨意啊?
在這本風靡萬千少女的言情裡,主人公的生活中除了愛情與勾心鬥角外,仿佛再沒有其他可以容納的東西。這真是極為愚蠢的設定,明明人類的身邊還有那麼多值得珍惜的人與事物,親情、友情、學業、愛好甚至理想,它們都是舉足輕重且無比珍貴的存在,卻不得不退居於談情說愛之下。
所以說,沒有邏輯的戀愛腦真是害死人。
雖然口口聲聲說要和溫瑜吃一份飯菜,夏小寒還是很有女主作風地一邊叫著“哎呀,我怎麼多給了一倍的錢”,一邊出錢替她另點了一份。
或許真是很有緣分,在接過餐盤轉身時,溫瑜居然一眼就在人山人海中看見了許熾。
當其他學生都為了儘早打到飯菜而小跑著來到食堂時,他和一群狐朋狗友從來都磨磨蹭蹭,因而此時隻能排在隊伍末尾。他長得高,又沒有穿校服,在人群裡便顯得格外突出,這會兒不知道談起了什麼有趣的話題,低頭抿嘴輕輕笑了笑。
她不過瞧了這麼一眼,對方便仿佛感受到視線般微微側過頭。少年微垂的眸子裡盛滿了午時奪目的日影,冷冽的目光如一瞬寒潮湧過來,嚇得溫瑜匆匆低下腦袋,假裝無事發生。
當她經過以許熾為首的男孩子們時,忽然感到有人拍了拍自己的後背,轉過身去,原來是那位一直都不安分的岑陽。
他滿是戲謔意味地嘿嘿笑:“四眼妹,彆忘了熾哥的衣服啊。”
這本來是句語氣不善且不懷好意的嘲諷,沒想到溫瑜並沒有生氣,反而輕聲細氣地應下來:“我已經洗好了,今天就能給他。謝謝你提醒我。”
她這樣坦誠,反倒讓岑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野得久了,許久沒見過女孩子這麼溫柔的模樣,一時間消了氣焰,隻得撓撓頭說:“不,不用謝哈。”
身後的朋友們哈哈大笑:“岑陽你是真的遜!”
溫瑜見沒了自己的事兒,正想轉身走人,沒想到又被人拍了下背。
與岑陽那種沒輕沒重的猛拍不同,這人下手極為克製,幾乎沒什麼力道,像一片輕飄飄的羽毛。溫瑜對他人的觸碰極為敏感,瞬間轉過頭去。
許熾顯然沒想到她會轉身,手裡握著的貼紙還來不及收起來,為了緩解尷尬,隻得抿了唇沉聲道:“有事嗎?”
他用這短短三個字就把握了話語主導權,將溫瑜變成被動方。溫瑜透過鏡片,清清楚楚看見了紙條上“土包子”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她向來不傻,當即明白過來之前岑陽拍她那一下是為了在她背上貼紙條,而許熾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替她取了下來。
她被少年故作鎮定的神情逗得勾起嘴角,抬起頭對上他黑沉沉的眼睛。許熾真高啊,當他站在她跟前時,投下一大片輕飄飄的影子,溫瑜隻能看見他線條流暢的下巴。
於是她就對著視線範圍內的那下巴說:“謝謝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