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雪日(2 / 2)

溫瑜一出寢室就被瑟瑟冷風吹得找不著北,趕緊戴上許熾送她的那條圍巾,身旁的夏小寒一邊睡眼惺忪地圍圍巾,一邊一本正經地吐槽:“我就不該叫這個名字,小寒小寒,冬天一聽到這兩個字就渾身發冷,不如叫熱熱。”

溫瑜含了笑望她一眼,怎麼看怎麼覺得她脖子上隨風飄蕩的長條布料長相奇特,再定睛望去,才發現夏小寒因為太困,把秋褲當成圍巾掛在脖子上了。

冬天的清晨陽光尚未鋪滿,一切都是陰暗昏沉的,晨風一吹,好像有兩條腿在她脖子上蕩秋千,場麵格外瘮人。溫瑜笑著趕緊幫她取下來,夏小寒則哀嚎陣陣地回寢室換回圍巾。

冬天最大的樂趣之一就是下雪。一個人玩雪,和全校人一起玩雪的體驗大相徑庭,不少學生都趁著課間十分鐘的間隙跑去操場放浪一番。

堆雪人的計劃因為原材料不夠而遺憾落空,打雪仗成了最盛行的活動。壞心眼一點的學生從操場上悄悄把雪捧進教室裡頭,再悄無聲息地走到某個人身後,把手裡冷冰冰的雪花一股腦丟在那人脖子裡,當即就能聽見一聲響徹教學樓的慘叫和後來喊打喊殺的追逐聲。

這天剛好趕上了體育課,溫瑜因為晚會戲服單薄而略微有些感冒,加上實在怕冷不想動彈,便坐在操場旁的椅子上看同學們生生把打雪仗玩成了一部驚心動魄的戰爭電影。

她閒得無聊,從樹下撿起一根細弱的枝條,百無聊賴地在雪地上畫畫。

雪地上作畫總不如在紙張上那麼精細,加之溫瑜因為感冒和寒冷的雙重夾擊而迷迷糊糊,便隻是簡單地在地上勾出了一個粗糙的卡通人影輪廓。

這人影有幾分眼熟,她仔細一看,才發現自己竟然下意識勾勒出了許熾的輪廓,明明隻是隨手一畫。

這讓溫瑜想起他對照自己畫的那個鞋拔子臉銅鈴眼怪,一時間自顧自笑起來,又覺得有必要小小報複一下,於是把原有的輪廓抹去,仿照他的兒童畫畫風重新畫了一幅。

等她被夏小寒叫走,去小賣部買關東煮後,許熾才頂著滿腦袋白花花的雪走到溫瑜坐過的長椅旁,低頭看一眼那幅畫。

他一上課就發現了她,但過於頻繁地打招呼可能會讓溫瑜發覺自己的心思,許熾仍在為昨晚的事兒擔驚受怕,隻好在遠處悄悄打量她。

這一低頭,就忍不住笑彎了眼。

雪地上畫著一個男性小人,有和他一樣乾淨利落的短發和細長的眼睛,但那雙眼睛被她畫得像兩把鋒利的刀片,還以詭異的幅度四十五度上翹;鼻子是一道長長的倒鉤,嘴唇則抿成直直一條線,看起來活像個刀子精。

和他的畫風有異曲同工之妙。

再看旁邊,還用清秀的小字寫著:“xc同學,電眼逼人。”

許熾實在開心,笑眯眯地撿起一旁的樹枝,一筆一劃地回了句:“你說的都對。”

他的好心情一直延續到夜間補習。一見到溫瑜,許熾就想起白天裡見到的那幅畫,忍不住想,她身邊有那麼多人,卻唯獨選擇了他,說不定自己在溫瑜心裡也是特殊的,哪怕隻有一丟丟。

想了又覺得自作多情,不好意思地低了頭。

溫瑜對他渾身散發的幸福泡泡感到迷惑不解,隻能無奈地脆聲提醒:“想什麼呢?這道題是考試重點,得認真聽。”

“好好好。”

許熾還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因為拒絕吃藥、整天在操場上野,他的病痊愈得很慢,感冒病毒像野草那樣枯萎了又匆匆生長出來,時常猝不及防地複發。

溫瑜聽他轉過頭去咳嗽幾聲,停了筆問:“沒吃藥吧?”

他吸了口氣沒說話,算是默認。

許熾正等著她開口教育自己,沒想到溫瑜隻是輕輕戳了戳他的肩膀,側身看向她時,便望見姑娘手裡的圍巾。

她有些不好意思,聲音也是輕輕糯糯的:“我也感冒了,圍巾隻能分一半給你。”

他的心砰地就炸開了,手足無措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接下它圍在脖子上。鼻尖縈繞著若有若無的清新薄荷味道與冬夜裡四處彌漫的寒氣,少女溫熱的氣息則繾綣在脖頸之間。

他們戴著同一條圍巾,那是他送給她的禮物。

許熾的聲音悶悶的,帶了不易察覺的歡喜:“謝謝。”

溫瑜沒抬頭,因此他也看不見她雙頰上隱隱泛起的潮紅,像兩朵飄飄悠悠的雲,浮在寂靜的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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