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宋潔與聽她編謊話的太太團們不約而同發出一聲驚呼,所有人的視線都聚在她身上。
溫瑾兀地紅了臉,她穿了件白色上衣,沾滿紅酒後,色彩便顯得格外突兀,胸前濕答答地皺成一團。
她恨不得當場找個地洞鑽下去,躲開那些譏笑的、不懷好意的視線,正當全場一片沉默時,一道沉靜的女聲響起:“跟我來,去我房間裡換身衣服吧。”
居然是一直與她水火不相容的溫瑜。
溫瑾鐵了心認定這丫頭一定會趁機羞辱自己,但被她一個人恥笑,總要好過在大庭廣眾之下被當眾處刑,於是咬了咬牙,快步跟在她身後。
溫瑜的房間寬敞明亮,不僅家具是肉眼可見的造價高昂,周邊還被葉靈裝飾以彆出心裁的小飾品,雅致之餘又多了幾分躍動的靈氣。
她二話不說打開衣櫃,語氣淡淡:“你自己選一件吧。”
沒有預想中的嘲弄,溫瑾竟然感到了些許茫然失措的情緒。她定定看向溫瑜,梗著脖子說:“你不用假惺惺裝好人,我不會感謝你。”
溫瑜雙手環抱在胸前,少見地斂了微笑,語氣也是冷冰冰的:“我沒有期望過你會感謝我,就像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一樣。”
這句話她是替另一個從小在欺辱中長大的“溫瑜”說的。
她一開始非常無法理解原主後來的黑化行為,在過去的記憶逐漸清晰、慢慢了解到她的人生軌跡後,溫瑜才終於意識到,正是宋潔與溫瑾讓她的墮落成為必然。
她們雖然名義上給了原主一個家,卻根本沒有把她當做哪怕一個正常的人類來看待。在原主小時候,每當母女倆有不順心的事情,就會通過打罵她來獲得情感上的宣泄,也正是在這樣扭曲的家庭環境裡,她喪失了對身邊所有人的信任。
這兩個女人很久之前就在原主心裡埋下了仇恨與暴虐的種子,間接毀掉了她的一生。
這種亙久且不自知的惡最是傷人,溫瑜想,哪怕用一生的時間贖罪,她們倆也不值得被原諒。
更不用說如今她們仍然是一副理所當然的嘴臉,即使是她這個外人看了,也會由衷感到惡心。
溫瑾自知理虧,聲音不由得弱了許多:“你有什麼理由指責我?如果不是我和媽媽,你早就流落街頭了!”
“如果不是你們,我不會變成唯唯諾諾的出氣筒,不會覺得全世界都想傷害我,更不會連和彆人進行最簡單的交流都感到瑟瑟發抖。”溫瑜每每回憶起原主曾經的記憶,都會感到一股寒意侵襲全身,她如今以局外人的身份再回首那個女孩子的過往,連聲音都顫抖起來,“請不要自作多情,自始至終你都不配讓我花費時間,我也不屑與你勾心鬥角——畢竟從一開始,你就是嫉妒我的那一方。”
嫉妒。
這兩個字無比精準地紮在溫瑾心口上,她從沒想過,這個詞語居然會與自己向來鄙夷的妹妹聯係在一起。
在爸爸因為她學習努力而笑著誇獎的時候;在自己喜歡的男孩子紅著臉向她告白的時候;在考試時總是被她壓上一頭的時候,溫瑾對她的恨意都會添上一分。
直到現在她才恍然明白過來,這種感情是嫉妒啊。
原來她從一開始就輸了,而現在麵對著神情淡漠的溫瑜,溫瑾更是潰不成軍,敗得徹底。
她帶了哭腔,艱難地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溫瑜沒回應,隻歎了口氣道:“快換衣服吧。”
不是任何事情都能用一句簡單的道歉一筆勾銷,今夜之後她們再無瓜葛,可即便如此,這具身體原本主人受到的傷害是永遠不可能被抹去的。
她無法選擇原諒。
溫瑾麵如死灰地換好了衣服,溫瑜剛領著她走出房間,迎麵就撞上了神色匆匆的溫晗。
“小瑜,不得了了,你那養母不知道為什麼神誌不清,開始說些奇奇怪怪的胡話。”
溫瑜心下一動,皺了眉問:“她說什麼?”
“她說……”溫晗想起那女人麵目猙獰的模樣就背後一寒,整理好思緒繼續道,“溫瑜,從我的腦袋裡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