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汣在被後坐力推到椅背上貼緊的刹那反應過來,偏頭一看——
段廷宣站在剛剛她車窗的位置, 一副馬上就要拍窗的架勢, 卻拍了個空, 場麵有些滑稽。
被人當成風箏放了的段廷宣看著遠去的明黃色影子後牙槽磨得“哢哢”響。
剛剛他在車裡實在是受不了。
從他的角度看去,最開始以為兩人是在擁吻, 但後來就見他的小汣把爵颺推開。
是那個男人耍流氓一直把人按著不放,又抵額頭又捏下巴, 小汣幾次偏頭閃躲卻怎麼熬得過一個高大孔武的成年男人!
他自虐般腦補著爵颺仗勢欺人要對蘇汣這樣那樣,怒不可謁下車朝他們衝了過來。
卻被爵颺餘光發現。
於是先一步將車開走, 讓他一身怒氣打在棉花上拍了個空。
段廷宣懷疑世界般愣在原地三秒, 旋即轉身, 衝刺跑回車裡。
拳擊式水平對置發動機驟然點火, 撞出跟其主人腦袋上差不多的青煙, 全速朝著下山環道追去。
“糟糕,被發現了……”
前麵一溜煙消失的明黃車內,蘇汣沒什麼誠意地翹著嘴角回應影帝剛才傷心的自白。
心裡卻是十分滿意。
男人就是應該檢點一點, 彆仗著拍戲當借口。
對那種吻戲裡伸舌頭的男星, 聽著就倒胃, 蘇汣心裡因為男人“守身如玉”得意洋洋,表麵上還要數落兩句。
“你接不接吻戲我的確沒研究過,不過影帝是真的不怎麼厚道。”
她努嘴示意側視鏡裡追上來的尾巴, “今晚去哪兒我都認了,可是爵少,至少保證咱們都活著吧?”
爵颺瞥一眼後頭的保時捷, 冷哼一聲,“那要讓他先死心才行啊。”
剛才刻意的深沉散去,斷眉再次挑高,一副桀驁不馴鄙夷眾生的派頭,指尖在方向盤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
“他隻是擔心我。”
蘇汣無奈聳肩,餘光準確地捕捉到了男人聽見她為段廷宣說話時眼底閃逝的不滿,心底暗笑。
又道:“雖然影帝剛剛的吻技讓我心悅誠服,但男人之間較勁兒,真沒必要拉上女人。”
話裡暗示,我知道你突然親我是為了什麼,彆以為我是什麼都不懂的小白花,你們這些男人啊,沒勁!
換成彆的女人,她這麼有自知之明爵颺可能會覺得欣慰,不用擔心對方自作多情纏上來就甩不掉。
但此時此刻,爵颺就覺得憋屈。
“你以為我跟他較什麼勁兒?”
今天跟腦子被喪屍吃了似的,他一衝動就冒出來這麼一句。
蘇汣眨眨眼,“可彆告訴我影帝大人對我一見鐘情了哦!”
爵颺被後視鏡裡女人那故意誇張的表情氣笑了,薄薄的緊身體恤又開始隨著胸腔震顫起伏。
“呼~” 蘇汣如釋重負般籲氣,“爵少演技果然厲害,差點就當真了。”
爵颺收回視線,從鼻孔裡意味不明地哼了一聲。
後頭保時捷一直咬得很緊,不過這次爵颺似乎是聽進去了蘇汣的“諫言”,沒那麼拚命,兩輛車都克製著各自的鬥氣,和諧地暗暗較勁兒。
沉默半晌,爵颺忽然開口,“女人。”
蘇汣耳尖顫顫,這部對人物的設定真的很古早風,每次聽影帝叫“女人”,她就很想笑。
明明英偉霸氣的一男人,生生帶上濃濃的中二風。
有些傻,傻得可愛。
“嗯?”
她享受這種在逼仄的空間裡跟男人獨處的感覺,就算什麼也不說,隻有耳邊發動機的聲音不斷升溫。
空氣裡彼此的氣息和皮膚的好聞味道,讓人精神愉悅。
“知道你不是我的粉絲,但不會連我的名字也不知道吧?”
蘇汣聞言嘴角輕抿,忍笑忍得有點辛苦,之前男人說“既然你都叫我影帝”那句的時候她就知道對方是在暗示彆老影帝影帝地叫我。
沒想到他還主動說出來。
“所以影帝是想讓我叫你什麼?”
她尾音甜甜地上揚。
爵颺眼尾撩她一眼,“你這麼聰明,還用我說?”
“唔~” 蘇汣沉吟片刻,歪頭,“颺哥。”
爵颺心跳亂了一拍。
卻聽她立即補充道:“這是為了證明我知道影帝你的名字,但那太不尊重了……”
蘇汣思考時唇微張,唇珠潤澤有光,“還是叫你……前輩?”
她臉上浮現一些認真,“雖然還不算正式進入演藝圈,但當個好演員是我的追求,可以這麼叫你吧?”
“前、輩~”
爵颺心跳瘋了似的。
耳膜上都能聽到自己胸腔裡的狂亂的搏動,明明這麼俗氣而普通的一個稱呼,偏偏撓中了他心底最癢的地方。
“嗯。”
他撇開視線,專心開車,隨意地哼了一聲以示許可。
三秒之後突然反應過來,音調陡然拔高,“你可真會見縫插針!”
不經意地就刷了一波“當演員是我的人生夢想”的敬業人設,敢情親都親過了,她還沒忘記這是來給老曹的新電影選角。
爵颺莫名煩躁,有點氣急敗壞的意思。
蘇汣無辜地眨眨眼,鄭重道:“前輩,我一直很認真地在麵試。”
那眼神純潔得比白蓮花還白,爵颺卻生生聽出了後文——曹導那裡,有勞前輩美言幾句了,你看,嘴巴都被你親過了……
正巧,蘇汣說完覺得嘴乾,舌尖伸出來在下唇上輕輕掃過。
爵颺成功接到進一步暗示——你不僅親,你還伸了舌頭。
他咽了咽口水,腦補的過程中方向微微跑偏,幸好一道尖銳的喇叭聲在不遠處響起打斷了腦子裡不聽話野馬的腿。
蘇汣眼睛被兩道遠光燈晃得一眯,赫然發現前方應急車道上出現了一輛藍色的敞篷寶馬Z4。
跑車入門級,女士鐘愛車型。
那大燈亮起來的瞬間她就知道,該來的果然來了,原來咱們的女主角在這兒等著呢!
光線太差視野不好,對方又十分不上道地故意挑釁對著打遠光燈,看不清駕駛座上的人。
開車的都知道,麵對麵開過來的時候打遠光燈,不是腦殘就是找死。
脾氣暴躁的肯定是一點就著。
爵颺皺眉,有一瞬還以為是女人那位廷宣哥給他的保時捷插上了翅膀,瞬移到前麵來朝他耀武揚威了。
不過一瞥側視鏡,拐彎處一直咬在後頭的車再次出現。
也許是其餘車主,手癢了想挑戰爵少?
可遠遠瞧著像是個女人,爵颺不屑地冷哼一聲,原本溫柔的動作再次暴躁起來。
蘭博基尼率先衝了出去,寶馬Z4中途守株待兔,立即轉向緊咬上來,倒是保時捷猝不及防遲了一步才提速。
“咻——咻——咻——”
接連三道魅影竄過,路旁寫著“東銘山界”的反光牌被旋風刮得前後晃蕩不止。
蘇汣緊緊抓著扶手,視線盯著側視鏡,“前麵就要並道了。”
這條路不是直接跟入口咬合,要經過一截正常公路才能回到最開始的那裡,雖然現在已經半夜,但路上不是完全沒彆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