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拂拂不大自在地搔了搔頭, 遲疑地說,“呃……謝謝你對我這麼好?”
“孤是皇帝,是你的丈夫, 你是孤的妃嬪, 是孤的妻子。”
少年渾不在意地說著這聽起來霸道得有點兒油膩的話,“孤給你東西, 天經地義。”
隻是隱隱綽綽燈火下, 少年身形顯得有幾分清瘦和單薄。
陸拂拂飛快地搖了搖頭。
憑心而言, 牧臨川這小暴君對她真的不錯, 賞賜一概不缺, 就算晾著她的這幾天, 她缺了什麼, 也馬上會有內侍送到她跟前來。
她這麼說除了是真正感謝牧臨川之外,還有另一重原因。
她希望,在牧臨川眼中, 她能與後宮其他妃嬪區分開來。
後宮中的嬪妃以他為天,對他事事恭順。
拂拂壓根沒那麼想。
她要攻略牧臨川, 心靈上就要和他站在同等的地位。你若是自甘下賤, 彆人也不會多尊重你, 你若是矮化自己, 在彆人眼裡, 你便再也站不起來了。
她不想做個順理成章接受主人賞賜的寵物。所以她要大大方方,堂堂正正地站在他麵前說謝。
牧臨川抿著唇角,心裡有些煩,像是在生陸拂拂的氣, 又像是在生自己的氣,彆扭得很。
一時間莫名其妙, 她在謝什麼?這感覺就像是硬生生又劃開了一道疏離的天塹。
心緒被人牽動的感覺很不好,牧臨川蹙了蹙眉,轉過了身。
目光落在了陸拂拂這一身打扮之後,少年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色稍霽。
這都是他賞下來的,她倒是還有幾分眼光和審美,知道在宮宴中穿出來。
少女想了想,突然往前邁出了一步。
少年目光落在她褲腳下的翹頭履上。這翹頭履是他親自去庫房挑的,上麵綴著一顆圓潤的明珠。
行走間,宛若有月光漾過。
陸拂拂往前邁出這一步的同時,牧臨川眉心和心口齊齊一跳。
他移開視線,若無其事地揚起個笑,也往前邁出了一步。
“行了,你既然都謝我了,那我就告訴你。”
少年帶著點兒做作地說:“彆自作多情了,我可沒幫你出氣的意思。”
“崔蠻算是個什麼玩意兒?朝你這醜丫頭擺臉子豈不是在質疑孤的品味?”
這是他真實的想法。
真的。
宮宴上那一刻,牧臨川實實在在地感到,有被冒犯到。
這感覺實在很不好。
回去之後,張嵩驚訝地發現,牧臨川竟然還沒睡。
少年披著一頭烏發,穿著件素白色的單衣,麵無表情地枯坐在殿內。
手上拿把錯金刀比劃來比劃去。
張嵩關切道:“陛下還不歇息嗎?”
牧臨川隨口答:“不睡,孤在想正事兒。”
張嵩心想,陛下你能想什麼正事兒啊。不就是又要殺了誰誰?又要欺負誰誰唄。
他在琢磨著怎麼殺了陸拂拂。
今天晚上這一席對話,叫牧臨川一顆心忡忡地跳著,臉上也有點兒煩躁地發熱。
要知道這還是從來沒有過的體驗。
打橘子樹前,見到陸拂拂的第一眼起,他就對她存了幾分心思。
主要是那雙和嫂嫂有七八分相似的眼睛。
這麼多天裡,他就像是對待崔蠻,對待小鄭貴人,對待其他妃嬪一樣,一步一步試探。
隻要陸拂拂稍有不順他心意的地方,他都會毫不留情的殺了她。
可是這麼多天過去了,竟然讓他一直沒找到下手的理由。
本以為晾她幾天,她就會拈酸吃醋,患得患失。結果人好得很,看著他的眼睛淡定清明極了。反倒成了他的心思被她牽引。
想著愛吃羊肉,專門吩咐人宮宴上現烤。想著或許吃撐了,叫張嵩取酸奶來消食降火。
牧臨川閉上眼,攥緊了錯金刀。
這柄刀是由天外星鐵製成,削鐵如泥,能輕而易舉地搓斷成年男子的骨骼。
要是用這個殺陸拂拂。
牧臨川心中思忖,應該花不了多大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