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做的事不該做的事都做了, 生活還是得繼續。
牧臨川各種意義上都不是個特彆禁欲或者縱欲的人,雖然初嘗禁果,也貪戀女孩兒柔軟的身體, 到底是被拂拂鞭策著, 又繼續忙事業去了。
建武六年,拂拂在濟南郡度過了一個久違的新年。
而這一年, 濟南郡卻來了兩個意料之外的客人。
古往今來, 隻要過年就得折騰。大雍過年風俗要進椒柏酒, 飲桃湯, 進屠蘇酒, 膠牙餳。
彼時, 拂拂正高高地捋著袖子, 擦著汗,熬桃湯呢。
石黑和黑甲佛圖幾個將軍,裹著一身冰雪煞氣, 聞著酒味兒就來了,來來回回, 若無其事般地晃悠了好幾次。
終於, 拂拂看不過眼了, 叫住了對方。
這一幫戰場上耀武揚威的糙漢子們, 紛紛如被火燎了屁股一般, 嗷地一聲立刻立正站好,眨巴著眼睛盯著她看。
石黑搓著手,吞吞吐吐:“王後……熬、熬桃湯啊,要不要……要不要俺們幫忙燒火。”
對上這幾雙滴溜溜的, 純潔的大眼睛,拂拂樂不可支地笑了, 又忙抿起唇角,氣勢洶洶地叉著腰,拎著勺。
“還當我不知道諸位將軍在想些什麼呢?”
“石將軍你就歇歇吧,偷酒都偷到這兒來了,你傷還沒好呢,少喝點兒酒。”
石黑那一張老臉頓時漲紅了,愁眉苦臉,期期艾艾地磨蹭了出去,高大威猛,戟發怒張的一個漢子,愣是走出了個尷尬的小內八。
這主要還是因為打青兗那一次。
這打仗哪能不受傷啊,就幾個月前,被人給圍了。肚子被敵軍捅了個對穿,破了個大洞,腸子都流了出來。隻能徒手塞回去,捂著肚子,奮力斬殺了幾個敵人,在親信同袍的掩護下這才得以走脫。
他命硬,回去之後修養了十多天就又能四處蹦Q了。陛下憐惜,這十多天裡,吃的睡的那叫一個享受,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不讓喝酒。
陛下下了死命令,不準喝,傷養好了才能喝。他就饞這麼一口,眼巴巴地就晃悠到廚房來了。
袁令宜和方虎頭到的時候,拂拂還在跟石黑據理力爭。
小姑娘昂首挺胸,叉這個腰,將戰場上那位黑麵煞神擋在了廚房前,寸步不讓,彆提有多威風了。
直到袁令宜忍俊不禁的嗓音突然響起。
“拂拂?”
麵前的少女渾身一個哆嗦,勺子差點兒砸了腳,伸手一撈,呆呆傻傻地看著麵前仨人。
“袁……袁姐姐?方姐姐?!”
袁令宜和方虎頭要來濟南郡這事兒,她一早就聽牧臨川說了。這回也是牧臨川帶過來的。
可一轉頭的功夫,就看到這倆大活人,這震撼是非比尋常的。
明明是牧臨川他帶來的人,他卻皺著眉,麵色陰鬱,主動站得遠遠的,還是那副活像誰欠了他八百萬的老樣子。
說實在的,他是真不想把袁令宜和方虎頭帶過去。
就這倆人,整天膩膩歪歪,黏黏糊糊,一看心思就不在男人身上,關係不正常。他心裡總擔心陸拂拂被這倆人拐跑。
但這話是不能說的,總不能說他吃女人的醋。
牧臨川抿緊了唇,有些煩躁。
確定關係之後,沒想象中的輕鬆釋然,反倒更煩躁了。
他也搞不懂陸拂拂怎麼整天和女人混在一起,又是王女女,又是左慧,又是袁令宜,又是方虎頭,哦對,還有個曹九。
他怎麼不知道陸拂拂竟然這麼受歡迎?
牧臨川鳳眸微閃,惱怒地想。
彆人都是擔心紅杏出牆,勾搭什麼野男人,他今日卻還要擔心她和女人廝混在一起。
本來就狡獪多疑,如今更是看什麼都疑神疑鬼。
袁令宜還是之前那個模樣,黑頭發白皮膚,漂亮的杏眼微微眨著,不過和之前那孱弱文秀的模樣相比,這幾年來已經養壯實了許多。臉上泛著健康的紅潤,抿著唇笑起來也遊刃有餘了許多。眼睛就像黑曜石一樣,明亮又沉穩。
方虎頭也大變了個樣,皮膚更黑了,神態更沉穩了,渾身上下散發著股利索的,不輸其他將軍們的煞氣,兩隻眼睛就像初融的冰雪,透著股凜然冷澈之意。
拂拂心顫,膽怯,臉紅,氣短。
顫巍巍地握緊了勺子,想說點兒什麼,又礙於久彆重逢的生疏和尷尬。
唇瓣動了動,方才那股囂張的氣焰頓時矮了下來,搓著衣角,怯生生地說。
“回、回來了啊。”
袁令宜忍俊不禁,抿著唇樂:“嗯,回來了。”
方虎頭撇撇嘴,“看你沒死在上京,終於算是放心了。”
這哪壺不開提哪壺。還記著她之前非要救牧臨川這事兒呢?
拂拂臊紅了一張臉。
三個人大眼瞪小眼,最後都“噗”地一聲笑開了。
……
王女女很警惕,十分警惕。
兩隻眼睛滴溜溜亂轉,像隻在田頭左右張望的土撥鼠。伸著小爪子,扒拉著陸拂拂的衣角,“這就是你之前的朋友啊。”
土撥鼠?王女女,挑剔地將麵前這兩個姑娘從頭到腳都打量了一遍,又是看眉眼,又是看衣服,又是看言行。
這姓袁的,落落大方。
姓方的,英姿颯爽。
最後不得不撇撇嘴,酸不拉幾地承認,的確挑不出什麼問題來。
王女女暗暗磨牙,那叫一個恨,心裡暗罵道:“陸拂拂,你這個四處留情的負心漢。”
三個人的友情本來就夠擁擠了,如今又橫插過來倆,五個人!
倒是左慧與袁令宜頗為聊得來,溫溫柔柔地一道兒閒嘮著家常。
王女女看左慧的時候,那神情就像是在看個叛徒。
牧臨川這位老板,神情平靜從容,堂而皇之地坐在女人中間無壓力,垂著個頭把玩這手上才進貢沒多久的折扇,自己玩自己的,麵無表情地豎著耳朵偷聽。
可謂是“百般紅紫鬥芳菲”。
袁令宜笑眯眯的,任由王女女打量,等王女女挑完了刺,這才莞爾吩咐身後的家仆送上見麵禮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