淵訣卻再也無暇顧及這些,他隻知道,在走到又一顆巨木附近的時候,他的妖識也用完了。
世界徹底陷入了黑暗,大灰狼先生甚至沒有發現,連帶他的臉上,也漸漸爬上了許多黑點點。
在快要徹底昏迷過去的前一刻,大灰狼先生緊緊攥著妖核和那些顏色鮮豔的紅色絨絨,扶著一顆巨木緩緩坐下了。
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甩了下落滿了雪花的快要被凍僵的毛絨大尾巴。
他給自己凹了一個造型,懷有那麼一絲期待。
期待著或許阮秋秋會來找他。
但他又知道,是他用妖力給她下了深眠的法術,現在又希望她能來找自己,他到底是什麼品種的彆扭儲備糧先生?
這麼危險的森林裡,他在做什麼美夢覺得她會來找他?
寂寥又寒冷的冬夜,惡狼先生短促的笑了一聲。
他希望他再次被她發現的時候,不要已經是一堆屍骸了才好。
淵訣長長的睫毛上結上了冰霜,慢慢閉上了沒有焦距的眼睛。
意識漸漸朦朧,他卻好像產生了幻覺。
似乎他那個應該躺在石床上安眠的小夫人,聲音正從遠處傳來,一聲一聲的喚他夫君。
“夫君!”
“你在哪?”
這幻覺有些逼真,甚至他都聽到她顫抖的聲音了。
但漸漸的,又聽不見了。
失去了壓製的黑點,以更快的速度在那些破碎的妖核上蔓延。
大灰狼先生徹底陷入了昏迷,他卻不知道。
阮秋秋真的來找他了。
“笨狼,去哪裡了啊……”阮秋秋快急哭了,她的聲音都有些哆嗦。
她在大雪和黑夜裡舉著明明滅滅的火把,懷裡抱著一件黑色的獸皮衣,拿著家裡唯一的一把骨刀,心驚膽戰的在偌大的、黑暗的森林裡尋找著。
——時間倒回十幾分鐘前。
點著燃木的石灶裡不斷向外傳遞著溫暖的氣息,石床上很溫暖,但阮秋秋卻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她感覺身上好像被什麼東西壓著了不說,大灰狼先生也突然出現在了她美滋滋的吃烤肉的夢裡。
他臉上那一條很長的猙獰的傷疤落滿了霜,一雙灰藍色的眼睛好像恢複了焦距,一眨也不眨的盯著她。
阮秋秋疑惑的望了過去,就看見那頭長相該死的甜美的大灰狼彎起唇朝她笑了笑。
她聽見她的那個病弱夫君眼底落滿了寂寥,聲音很輕的對她說,“……睡。”
睡?
阮秋秋恢複了一些意識,但她卻好像被什麼東西壓製著,沒辦法睜開眼睛。
她費力掙紮,把一條胳膊伸出了獸皮外。
涼意衝淡了一些濃鬱的睡意,阮秋秋愈發覺得不對勁。
她昨天沒有特彆累,不可能睡得那麼沉。
是大灰狼先生乾的嗎?這頭儲備糧想乾什麼?
阮秋秋心底有些好笑又疑惑,她一點點的掙紮著抬手,想摸一下惡狼先生的胳膊。
但手過之處,隻有已經冰冷下來的獸皮。
阮秋秋一下驚醒了過來,她猛然睜開眼睛,翻身朝旁邊看了過去。
——昨晚睡覺之前,她給大灰狼先生掖好的獸皮散亂的癱在石床上,那頭缺了左腿的大灰狼已經不見了。
她邊上的靠外側的位置,空空蕩蕩的,什麼都沒了。
阮秋秋隻覺得脊背一陣發涼,她快速套上了衣服,裹好獸皮“鞋”,幾乎慌亂的衝到了山洞口和“儲藏室”。
但她把山洞裡裡外外找了個遍,都沒有大灰狼先生的蹤影。
阮秋秋拿著一塊情急之下從山洞石灶裡抽出來的木柴,站在漆黑的山洞門口,一瞬間有一種她被拋棄了的感覺。
她想到那頭狼昨天和她說的話,他叫她離他遠一些。
可她本來以為,他已經願意做田螺灰狼了,應該沒有那麼排斥她吧。就算他要走,也總不至於厭惡她厭惡到了連山洞都不要了。
寒風吹在她身上,阮秋秋咬緊了唇,耳朵嗡嗡的,從喉嚨到臉頰都滾燙一片。
丟人的酸澀感湧了上來,阮秋秋用力眨了眨眼睛,借由微弱的光線,瞥見了靠近山洞附近的雪地上,有一排不明顯的腳印。
阮秋秋擦了擦眼角,顧不上寒風,走到了雪地裡。
地上不僅有一排快要被雪覆蓋住的小一些的腳印,順著往前看,還有一些很深的、一看就是大型捕獵者的腳印。
阮秋秋瞳孔縮了縮,心頭浮現起一個念頭:
難道有什麼遠古生物、或者魔物襲擊了嗎?
那頭狼,是不是變小把它引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