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俞適野脫口而出。
溫彆玉默認了。
於是,他們被帶進更衣間脫下衣服,換上浴袍,來到一間雙人浴室,這間雙人浴室左右各有一個沐浴區,中間用屏風隔開,屏風是磨砂的,能看到影子,但看不真切。
自從進入了這裡,俞適野就有些不自在。
尤其想到溫彆玉就在屏風後邊,不自在更翻了倍,變成非常不自在。
現在的發展已經有些超出他心裡承受的範圍了,他不覺抬手,揉揉額角,緩解下腦袋裡突突的疼痛,目光則一直盯著位於屏風另一邊的溫彆玉,看著溫彆玉安安靜靜地坐在浴缸的邊沿……忽地,推門聲響起,他們選的人進來了。
俞適野如同領地被侵犯般警惕起來。他沒抬眼看自己這邊的人,隻牢牢盯住屏風那一側的新增影子。
影子近了,又近了……越來越近了……馬上就要碰到溫彆玉了……
俞適野杠不下去了。
他驀地站起來,幾步向前,繞過屏風,還什麼都沒來得及做,就與同樣繞過屏風的溫彆玉撞個正著。
兩人麵對著麵,齊齊一愣。
俞適野反應過來,沒放過這個機會,抬手抓住人,低聲坦白了:“我找錯地方了。原本是想找一個能幫你按摩緩解身體疲憊的正規按摩場所的。”
溫彆玉輕咳:“猜到了。”
“我們……”俞適野低落,“回去吧?”
“好。”
***
從健康按摩店裡出來,再回到酒店,時間已經很遲了。
身體頗感疲憊,精神也怏怏的,但就是不想睡,俞適野洗了個澡後,就披著浴衣躺在溫泉旁的沙灘椅上吹風看星星。
中途溫彆玉來過一回:“還不睡?”
俞適野懶懶說:“和床冷戰。”
溫彆玉一言難儘地看了俞適野一眼,轉身離去。
俞適野也不在意,繼續和天空上的星星比著眨眼睛。沒比多久,溫彆玉又出現了,手裡拿著兩杯紅酒,衝俞適野搖一搖:“要嗎?”
“不能喝酒,不能再亂性了。”俞適野拒絕。
溫彆玉自己喝了一口:“昨天真是亂性?”
俞適野的目光轉了過來,他望了望人,突然有些精神了,拍拍沙灘椅:“過來。”
溫彆玉沒有動。
俞適野拍得快了些:“彆玉,快坐過來——”
溫彆玉投降了,他跨過落地窗,來到俞適野身旁坐下。一整天下來,俞適野的情緒都有些異樣,這讓溫彆玉不由開始思考,自己上午選擇的正確性。
也許……我猜錯了,俞適野想要得到的答案,並非酒後亂性。
“昨天我沒有喝醉。”溫彆玉乾脆說了實話。
“那——”俞適野精神煥發,不自覺中,他坐起來,直視溫彆玉,期待對方接下去的話。
但溫彆玉閉上了嘴,他搖搖紅酒,丟給俞適野一個眼神,示意該他繼續了。
俞適野看了人一會,端起酒杯,和溫彆玉輕輕一碰。
“昨天我也沒有喝醉。今天一整天,我和你互相抬杠的那些,都不是我的真心話。你知道的,對不對?”
“我知道。”溫彆玉簡單回應。
“昨天是因為……”俞適野歎上一口氣,帶些調情似的抱怨,“彆玉,你最近對我太好了。你對我這麼好,會讓我把持不住的。是你的錯。”
“嗯。”溫彆玉麵無表情,他並不衝著和俞適野上床來的,隻是想讓俞適野能夠稍作放鬆,把心中的事情說出來,但結果和現實差之千裡,“我承認錯誤。”
“那你呢,你是因為什麼?”
“……你長得好看。”溫彆玉沉默半天,說。
俞適野也愣了,愣過之後,他得意又神氣地抖了抖自己絕美的羽毛。
“這不能怪我。”
溫彆玉盯著人。
俞適野轉了口:“怪我就怪我,我有錯,你也有錯,我們對稱了。”
說完之後,兩人默契地碰了杯,將杯中的紅酒一口飲儘。
酒意熏熏然。
幽香乘著風,淺淺的,暗暗的,浮動在庭院,浮動在俞適野的鼻端,噴灑在溫彆玉身上的香水走到了尾調,青澀和陽光的味道都消失了,沉靜的檀香出現,檀香之外,還有另一種更為甜蜜與危險的氣息,像藏在黑暗中的果實,誘人前往。
那也是溫彆玉的味道。
俞適野湊過去,眼裡轉著星光和月光,昏惑的世界裡,他是最明亮的存在。
“你是不是……有一點點喜歡我?”
稍遲一些,溫彆玉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來,意識到俞適野在說什麼。
他看著眼前的人,不知該怎麼回應。
溫彆玉保持了很長久的沉默。
俞適野一開始有些疑惑,很快的,他從對方眼裡看見了翻湧著的狂風巨浪,沒等他將這些沸騰的情緒弄清楚,它們已經在主人的控製下,逐漸的平複下去,隻剩下最後一點點……一點點的喜歡。
一個很輕很淡的吻落下來,溫彆玉在俞適野嘴上簡單一碰。
他湊到俞適野耳旁,嘴唇微微顫抖,但聲線極其平緩:“你這麼問我,是不是因為,你也有一點點喜歡我?”
俞適野將人攬入懷中,他抱怨道:“你這個回答太狡猾了。”
溫彆玉笑了:“你才知道嗎?”
氣氛正好,俞適野不再等待。
“既然如此,那我們交往試試吧?”他稍退一些,直視溫彆玉,不回避,也不讓對方回避,“這一句你要正麵回答我。”
“好。”沒有顧左右而言他,溫彆玉給了俞適野一個明確的答複。
“真的?”對方回答得太快,俞適野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溫彆玉瞅了俞適野一眼,把人的手牽起來,按在自己胸口心臟處,耐心重複。
“真的,真心的。”
掌下的心,跳得很快,比溫彆玉的回答還要直接與明確。
俞適野確信了,他先是微笑,微笑又像煙花一樣綻開,他環著溫彆玉的雙手直接用力,把溫彆玉抱上躺椅,兩個人呆在一張躺椅上,有些擠,但對於他們而言,正恰好。他和溫彆玉喁喁私語:
“今天跑了一天,正事沒做,待會還是要替你揉一揉。”
“嗯……”溫彆玉的聲音有一點點輕,“也不算一點正事都沒有做,從總體結果來看,我們還是做了很多情侶間會做的正事,也獲得了各種意義上的戰利品……”
“有道理。那作為情侶,我們晚上能睡在一起了嗎?”俞適野小機靈,思忖著問,“還是需要給你幾天準備一下,製造點儀式感?”
“……不用。”溫彆玉咳了聲,欲蓋彌彰,“馬上回國了,不還是睡在一起嗎?”
交談到這裡,兩人一起停下來,看著天空,偎著彼此,直到溫彆玉再度開口。
“……俞適野,不論以後發生什麼,都不影響我們之前做過的約定。”
我答應你的,一定會做到。
而在你我的這份感情中,何時何地,何種情況,你都有隨時喊停的權利。
俞適野從愜意的夜晚中清醒過來了,他聽明白溫彆玉說的話的意思。
他想要對溫彆玉說點什麼,又不知該說什麼。
剛才彌合的裂隙再度出現,一如現實總在那裡,不遠不近,不曾消失。
風吹過,像聲歎息。
溫彆玉是對的。
未來不可知,兩個人想要走到一起,長長久久一輩子,要麵對無數的困難。
可在今天晚上,他還是想抱著溫彆玉,隻抱著溫彆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