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話還沒說完, 周安吉就望著樓梯的方向道:“巧了!”
怎麼就這麼巧?看來還真是白天不能說人,一說就到。
被打斷的掌櫃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一時有些失語。
看到從樓梯上下來的人, 周安吉直接伸手推開擋在自己麵前礙事兒的掌櫃。
掌櫃被他推得一個踉蹌, 搖著頭退到一邊。
言晏晏下到一半,也看到了大堂裡的人,心想:還能找過來,可見是不夠倒黴。
對上她的目光,本來想說什麼的周安吉忽然覺得身上受傷的地方又開始隱隱作痛。
說起來從昨天下午他就開始倒黴, 回家後也是如此,吃飯被嗆到, 平地也能摔跤, 手時不時就撞到柱子或桌子上, 光擦藥都不知道擦過幾回。
本來知縣夫人今天是準備帶他去廟裡拜拜, 奈何讓人打聽到消息後,他就迫不及待地跑了出來。
“敢問小姐這是要去哪?”看到她從樓梯下來快要經過自己身邊,周安吉清了下嗓子後道。
見慣這位少爺平日囂張跋扈的模樣,難得看到他這麼彬彬有禮的一麵, 掌櫃還有些不習慣。
他這會兒裝得再好, 見識過他昨日是如何無禮的夏竹也不會給好臉,擋在自家姑娘麵前道:“與你何乾?”
平心而論,在宮裡能在主子麵前當差的宮女,那就沒有長得差的,而一般男人在長得不錯的女子麵前, 多少會客氣一些。
不過,麵前這位或許就是個例外,在自認天老大爹老二他老三的周安吉眼中,才沒有什麼男女之分。
“本少爺又沒和你這丫鬟說話。”周安吉白了她一眼,往旁邊挪動兩步,望著那張美得無可挑剔的臉,眼都不眨一下,“小姐這般天人之姿,住在這家小破客棧著實也太委屈些,不如去我家……”
“放肆!”聽著他輕浮的話語,幾位侍衛同時怒視著他。
在聽他說自己這家在城裡數一數二的店是“小破客棧”時,掌櫃臉就有些黑。此時見這位少爺被人一聲震住,不免有些幸災樂禍。
大內侍衛們透著幾分殺意的氣場同時放出來,天不怕地不怕的周安吉下意識退了一步,麵上卻色厲內荏的道:“本少爺又沒彆的意思,隻是想請你們主子去家裡做客而已。”那麼凶做什麼!
還沒對男女之事開竅的周安吉倒真沒其他想法,隻是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看的人,愛美之心讓他不自覺就想靠近。
言晏晏看出他眼中隻有驚豔與欣賞之意,便懶得與這馬上好日子到頭的人計較,腳步不停的直接出了客棧大門。
朝不知所謂的人那邊哼了一聲,夏竹跟著自己姑娘後麵出門。
周安吉倒是想跟上去,但在幾個人高馬大的侍衛們不善的眼神下,到底沒踏出步子。
等我明日帶一隊捕快來,看誰還怕你們這幾個討厭鬼!
心裡這麼想著,周安吉還是有些氣,一腳踢倒旁邊的凳子後,反手又掀掉旁邊的一張桌子。
“哎呦!”
桌子翻倒的同時,上麵的筷筒也砸到地上,裡麵的筷子四處飛去,其中一根好巧不巧的飛過來撞上周安吉的額頭。
看著地上的混亂和捂著額頭哀叫的人,掌櫃都不知自己是該氣還是該笑。
“少爺你沒事吧?”一個下人趕緊湊上去,等見他手捂的是額頭不是眼睛,這才放心。
周安吉“嘶嘶”地吸著氣,大聲吼道:“廢話,你拿筷子敲自己一下試試。”說完,他下意識的想要踹他一腳出氣,卻想起今早出門前踹人不成反摔個屁股開花,於是硬生生收住腳。
“少爺,小的看您還是回去,先讓夫人帶著去廟裡拜拜吧。”想到他這兩天的倒黴勁,另一個下人勸道。
從昨天到今天,遇到的倒黴事確實太密集,周安吉捂著額頭緩過那陣痛意後,朝他們道:“走走走,回家。”
主子倒黴他們也彆想好,見他同意回府和夫人去拜佛,兩名下人趕緊扶著人往外走。
目送主仆三人從店裡離開,掌櫃搖搖頭,讓小二趕緊將桌子扶起來。
“掌櫃的,周少爺不會是看上那位小姐了吧?”小二動作麻利的扶起地上的桌椅,一麵撿地上的筷子一麵問。
掌櫃聽出他語氣裡的擔憂:“我瞧那小姐也不是普通人,用不著你替人家瞎操心。”
“那就好。”小二伸手抓了抓腦袋,露出不好意思的笑。
出客棧後,言晏晏直接跟著石侍衛往衙門的方向走。
走到衙門所在那條街,遠遠就看到衙門口附近竟然擺了不少攤,還有穿著衙役服的人在攤子上買吃食。
等一行人走到縣衙正門,守門的衙役好奇的打量他們一眼:“你們有什麼事?”
石侍衛上前,也不和他廢話,直接掏出身上的牌子丟給他:“拿給你們大人看。”
“您稍等!”那人接住懷裡的牌子看了一眼,趕緊往衙門裡麵跑。
“大人。”
後衙內,正在看文書的周知縣聽到衙役的聲音,抬頭道:“何事?”
衙役上前雙手奉上那塊牌子:“外麵有人讓小的將這個交給您。”
大內侍衛?
周知縣接過牌子後,猛地站起來。
按說大內侍衛一般是不會離京的,除非是……
想到可能是哪位爺到了自己這裡,周知縣一麵整理自己的衣冠,一麵匆匆往外走。
等到衙門外,看到位於中心的是位姑娘,周知縣心裡疑惑,卻還是恭敬的朝她拱手,然後先將人請進裡麵。
在後衙的廳內坐下,又讓人給她上茶後,周知縣才道:“敢問您是?”
言晏晏沒有回答,而是直接開門見山道:“今日過來是想與你說說令郎的事。”
安吉?
聽到她的話,周知縣問:“可是小兒哪裡冒犯了您?若是的話,我在這替他陪個不是。”
言晏晏也不與他繞彎子,直接將昨日自己看到的事不帶個人情緒的描述了一遍。
周安吉在周知縣眼中,雖不夠好學,但大體上也是個好孩子,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在外麵竟然是這幅德行。
“這個孽子!”周知縣氣得拍了下桌子,胸口劇烈的起伏著,顯然被氣得不清,“待我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訓這個孽子!”
見他是確實不知兒子在外的德行,也有要管的意思,言晏晏的目的就已經達到。
不過聽他那話頭,猜到所謂的教訓不是打就是罵,言晏晏還是多說了兩句話:“子不教,父之過。你之前疏忽了管教,現在靠打罵隻會讓他更叛逆,還是冷靜下來,先好好和他談談,再循序漸進的管教。”
說完,言晏晏也不管他有沒有聽進去,直接起身往外走。
良言逆耳,但周知縣卻聽進去了,想到自己調任到此地後,一心忙著公務,確實疏忽了對兒子的管教,胸口的憤怒中慢慢添了幾分自責。
回過神來,見她已經帶著人走出去,周知縣起身朝她的背影躬身行了一禮。
獨自在廳內繼續坐了一會後,周知縣重新回到後衙,然而在心緒不寧的狀態下,整個上午過去都沒看幾份文書。
好容易到下午,周知縣終於決定先回家一趟,於是和縣丞說了一聲,交代他有什麼事去家裡尋他。
難得看到他這時候回家,縣丞心裡還挺驚訝,不過也沒問什麼,隻一口答應下來。
周府,守門的人正有些無聊,忽然看到自家老爺的轎子停在門口,驚訝過後,趕緊迎上去。
“老爺,您回來了!”
“少爺呢?”周知縣從轎子裡出來,問他。
看門的人回道:“少爺陪夫人去廟裡拜佛去了。”
周知縣皺眉,朝他吩咐道:“少爺回來後讓他直接到我書房來。”
“是。”
言晏晏從縣衙出來後,直接在附近的街上逛起來。
昨日沒怎麼注意,如今觀察了一會,發現城裡的治安良好,百姓們也十分和樂,街上的攤子更是種類繁多。
“那邊有賣糖畫的!”
有夏竹這個活潑性子的姑娘在,倒是給她們一行添了幾分熱鬨。
見她感興趣,言晏晏便帶著她們走了過去。
賣糖畫的人看到她們一大群人圍過來,倒是挺高興,指著自己麵前的簡陋轉盤介紹道:“要不要轉一下試試手氣,所有的糖畫都一個價,轉到哪個做哪個。”
那些糖畫種類有大有小,同樣價格下,自然是轉到大的比較劃算。
“姑娘。”夏竹看了她一眼,見她點頭示意自己去玩後,掏出錢放到攤子上,撥動木片轉了一圈。
“是兔子啊!我想要羊,可以換成羊嗎?”
木片染紅的一頭在兔子的圖畫前停下來,夏竹露出失望的表情。
賣糖畫的人搖頭道:“那不行,轉到什麼就做什麼。”說完,他用勺子在鍋裡盛出些糖稀,動作快速地畫出一隻兔子,安上竹簽後遞過去。
“沒事,我喜歡兔子,你再轉一次。”秋蘭接過兔子,拿錢放在攤子上。
夏竹回頭朝她笑:“謝謝秋蘭姐。”
賣糖畫的人笑眯眯的收了錢,在看到夏竹又轉到蛇後,又動作迅速的畫好一條蛇。
臘梅直接伸手接過那根蛇形糖畫,拿錢放到攤子上後,轉手將糖畫塞到了身後的侍衛手中。
一口咬掉蛇頭,兩口解決整條蛇的侍衛看到夏竹再次轉到兔子後,覺得她們真是奇怪,想要羊的話,為什麼不直接加兩個錢買隻羊。
“姑娘,您幫我轉一次吧!”覺得自己手氣太爛的夏竹轉頭眼巴巴的望著她。
“我也不一定能轉到。”畢竟隻是轉個糖畫,總不至於作弊。
夏竹道:“沒關係,轉不到就算了。”
決定最後試一次的夏竹掏出錢放到攤子上,期待的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