誌村茂是認識風間和川的,同時也非常清楚對方的事。
現在乍一看到對方,一顆心瞬間懸了起來。
他想起自己剛剛拒絕和來訪者見麵時生硬的語氣,就恨不得穿越回去掐死當時的自己。
誌村茂一邊想著該怎麼跟風間和川道歉,一邊又忽然想到——之前好像說來訪者有兩個?
誌村茂心裡陡然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下一秒,他聽到一個聲音從自己耳邊傳來。
“誌村先生,好久不見。”
誌村茂回過頭,看到了正笑眯眯地盯著自己的太宰治。
誌村茂:“…………”
他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太宰先生,好久不見,不知道是您大駕光臨,怠慢了……請您不要介意。”
太宰治看了眼那邊的風間和川,問誌村茂:“我聽說因為我們在這裡贏了太多次,所以賭場要進行核查?”
誌村茂尷尬地賠笑:“哈哈哈哪有的事,風間先生和您都是這裡的貴客,怎麼會需要核查呢?”
太宰治說得倒也沒錯,他來這裡確實是因為聽到了手下的報告後懷疑有人來這裡出千砸場子,打算用些“特殊”手段處理一下的。
但誰能想到來的人是太宰治和風間和川啊!這兩位,彆說是還沒做什麼了,就算是真的想砸場子,他也不敢說什麼啊!
早在多年前,誌村茂就已經領略過太宰治的手段,即使現在太宰治叛逃港口黑手黨,他也不敢對對方有絲毫輕視。
至於風間和川,那就更不用提了,大名鼎鼎的占星術師,想捏死自己不過是小事一樁。
兩人正談話,另一邊,負責搖骰子的荷官打開了骰盅。
人群中爆發出一陣驚呼。
“又中了!”
“天啊……連續第十四次了!”
“這運氣!真的假的??!”
誌村茂抽了抽嘴角,感覺一陣肉疼。
這一下又有好幾千萬進去了。
他之前還疑惑怎麼有人運氣這麼好,看到風間和川之後就全明白了。對風間和川而言,根本用不著出千——贏不贏全在他的一念之間。
這局結束,風間和川拒絕了周圍人“再來一把”的呼聲,走到誌村茂和太宰治這邊,對誌村茂說:“放心,我對你的錢沒有興趣,這次來隻是有事想要問你。”
誌村茂立馬鬆了口氣,訕笑著:“那個,二位大駕光臨,不知道是想問什麼……?”
說實話,這兩位不是來找茬的實在是太好了。
四年前誌村茂就因為未經港口黑手黨許可在一些交易中越界而被太宰治教過做人,當時來的人也是太宰治和風間和川。
說來也是怪,要說當初,風間和川是被異能特務科俘虜,跟在太宰治身邊雖然奇怪——好吧是相當奇怪——但邏輯也勉強說得通。
但現在呢,這兩個人一個被異能特務科通緝、另一個叛逃了港口黑手黨,怎麼又湊到一起了?!
吐槽歸吐槽,誌村茂是不敢當麵把這些話說出來的。
誌村茂找了一間會客室招待風間和川和太宰治。
在知道二人來這裡是為了弄清槍支的來曆後立刻跑去調查賬目。
他這裡賣出的槍不多,同一型號的更是寥寥無幾,估計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出這把槍的買主。
風間和川坐在沙發上,沒有碰麵前擺著的茶。
太宰治撐著下巴笑著看他,感歎:“[占星魔術]果然是個可怕的能力。”
風間和川回以微笑:“我認為比起能力,人的本性才是最可怕的東西。”
太宰治:“……”
他無奈地聳了聳肩,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誌村茂推門而入。
“風間先生,上個月確實有人在這裡購買了同一型號的手丨槍。但是那個人用的是假名,身份無從查起。”
這也算是約定俗成的規矩了,畢竟槍支算是危險品,進行這種非法交易幾乎沒人會用真名。
太宰治問:“那位買家的樣子呢?”
誌村茂想了想:“根據我下屬的描述,那似乎是個年輕的男人……具體的樣貌已經記不清了。”
太宰治若有所思:“我知道了。”
他看向風間和川。
後者什麼也沒說,隻是站起身,似乎是打算離開了。
兩人一起走出這座黑市,一路無言。
現在的時間已經是傍晚,但因為陰天的緣故,外界全是一片陰沉沉的灰色。
到現在,整起事件要調查的東西基本結束,風間和川也不打算繼續再看到太宰治。
出了門就直接挑了個和太宰治不同路的方向。
太宰治站在原地看著他,忽然出聲:“你已經決定要去見他嗎?”
占星術師回過頭,赭色的眸子裡透著幾分興味,反問:“是又怎麼樣?”
太宰治注視著他,過了幾秒才道:“你準備怎麼做?”
“太宰治。”太宰治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風間和川打斷了。
占星術師冷冷地看著太宰治,輕聲道:“你好像誤會了什麼。我並沒有義務向你彙報我的行動。而且你這種人,也沒資格對我指手畫腳。”
風聲呼嘯。
太宰治把手插進風衣口袋,和他對視,一字一頓道:“不要越線。”
風間和川定定地看著他,而後笑了一聲,沒做答複。
朝太宰治揮了揮手,離開了這條街道。
天上的陰雲越壓越低。
一滴雨自灰蒙蒙的天空墜下,緊接著,周圍劈裡啪啦的雨聲連成一片。
風間和川攏了攏身上的衣服,繼續沿著腳下這條不知儘頭的道路前行。
邀請他來到橫濱、並把【審判】送到他麵前的人,多半就是製造出這起連續殺人事件的幕後黑手。
而對方的身份昭然若揭。
殺人事件中,死去的三人分彆失去了小腿、雙眼、舌頭。
失去小腿的人、雙腿的形狀近似“刂”。
雙眼代表了“目”。
舌頭代表了言語,對應了“言”。
三者組合在一起是“罰”。
用血書寫的“斷罪”代表的是“罪”,而犯人作案後留下的三具殘缺不全的屍體則代表了“罰”。
“罪”與“罰”。
那位向他發出邀請的人是死屋之鼠的首領,魔人費奧多爾。
.
次日下午。
前些天發生在橫濱的連續殺人事件已經被報社記者編輯登報,引起軒然大波。雖然警方聲稱犯人已經自儘,但公眾還是不相信凶手會是一位隻有十幾歲的高中生。
一時間,各種陰謀論甚囂塵上,鬨得有些人心惶惶。
不過放在現實中,人們的生活卻依然如常。
橫濱市內的某條街道。
午後時分,太陽不再像正午那麼耀眼。
街邊種植的低矮灌木鬱鬱蔥蔥,鳥雀停留在電線杆的支架上,拍打著翅膀居高臨下地嘲弄腳下躍躍欲試的橘貓。
而唯一行走在街道上的,則是一位膚色蒼白的異國人。
黑發紫眸的青年穿著白色的外衣,頭上戴著純白的軟帽。他有著明顯不同於亞洲人的外貌,看上去有些孱弱,膚色白得有些病態。
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以下簡稱陀思妥耶夫斯基——漫步在橫濱的街頭。
數天前他向異能特務科的前任局長助理、那位名聲在外的占星術師發出邀請,把對方引來的橫濱,到現在為止,一切進行得非常順利。
接下來,隻需要找一個合適的機會和對方見麵。
一邊想著,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一家酒吧門前停下。
這家酒吧位於這座商業街的正中,被一堆甜品店和拉麵店包圍,如果不仔細看,很那發現它的位置。
陀思妥耶夫斯基走進酒吧。
因為時間剛到午後,酒吧裡目前一個客人也沒有。
他點了一杯冰酒,在吧台前坐下。
片刻後,調酒師把酒交給他,而後退去後台。
酒吧裡放著一首極為舒緩的鋼琴曲,配合著昏暗的光,給人一種安心感。
陀思妥耶夫斯基注視著眼前的酒杯,想要端起它時才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他根本沒有理由要來這間酒吧。
這是……
“魔人”愣了一瞬,手上的動作頓住。
他身後,另一位客人走進酒吧,在他身邊坐下。
陀思妥耶夫斯基轉過頭。
茶發赭眸的占星術師笑著道:“初次見麵,‘罪與罰’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