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漆黑的甬道裡, 聽覺被放大了無數倍。
蘇肴聽到了那聲冷漠的歎息,抓住了其中一點點的熟悉。
她升起了唯一的希望,也是最不可能的希望。
為了證明自己的猜測, 蘇肴甚至不顧一切地伸出手,從“他”的手臂攀到了脖子, 猶豫一秒後, 瘋狂地纏住了“他”的脖頸。
“你為什麼來得這麼晚?”
膽大包天的流浪貓, 竟然也有這麼胡攪蠻纏的一麵。
腰間的藤蔓似乎放鬆了力道, 這讓她能夠將大半個身體壓在“他”的懷裡。更準確點說,是她硬要擠進去的。
熟悉的懷抱、熟悉的氣息告訴她,這不是幻覺。
蘇肴抓住了這根救命稻草, 迫切地需要證明自己沒有猜錯。
“為什麼不說話?”
“是你對不對?”
哭音中帶了點委屈, 在她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情況下,早已將這個異能者視為唯一的安全源。
兩隻手在黑暗中摸到了男人的臉頰——硬朗的麵部輪廓,溫熱的皮膚觸感, 一切都顯得那麼正常。
或許是哭得太狠, 蘇肴的腦袋暈乎乎的。
她等了太久, 也沒有等到一句回複,哪怕是第二聲歎息。
必須要做點什麼。
缺氧的大腦這麼指使她。
於是她真的仰起頭, 憑著摸索湊到了男人的臉頰旁, 軟軟施施的唇擦過了他的嘴角。
蘇肴呆愣了, 似乎在想什麼,又什麼都沒想。
兩秒後,她主動地貼上了“他”的唇。
求你了。
說句話,說句話吧, 不然黑暗與未知的恐懼真的會逼瘋她。
一秒、兩秒、三秒......無數秒過去了, 緊貼的唇瓣毫無動靜, 哪怕是獵物主動獻祭,獵人竟也不為所動。
蘇肴慌了。
她捧著“他”的臉,學著記憶裡男人的動作,試圖撬開“他”的唇。
一切都顯得那麼地順利。
香軟施潤的小舍顫顫巍巍地擠進了男人的唇,毫無章法地停滯其中,好像根本不懂下一步要乾什麼。
黑暗裡,懷裡香氣四溢,兩人唇齒相抵。
這般都沒法引起“他”開口。
為什麼?
為什麼不理她?
委屈湧進心底,蘇肴鼓起勇氣再次主動出擊,舍尖輕輕地觸碰了一下。
或許是這一下要了男人的命。
他終於動了,手掌緊緊地鉗住了懷裡人的腰,同時也禁錮了她的後腦,將主動尋來“挑釁”的舍尖重重地纏住。
明明是被欺負,但蘇肴卻感恩般落下淚來。
真的是祁山澤。
不管他為什麼回來,至少此刻他出現在這裡。
臉頰旁的淚水被緩慢地T舐掉。
“祁山澤?”
她再次呼喚他的名字,這次終於得到了回答。
“嗯。”
真的是他!
蘇肴驚喜地瞪大雙眼,手指雜亂無章地在他的身上摸索著,試圖證明這一切並不是瀕死前產生的幻覺。
“祁山澤。”
“是你回來救我了嗎?”
男人低下頭,黑暗掩飾了墨綠色的瞳孔,聽到自己的名字被不斷地喚起,他終於饜足地喟歎一聲。
“是我。”他抓住她的手,阻止她繼續探索,“想摸什麼?”
動作被阻攔,蘇肴乖順地停下來。
“能不能讓我看看你?”
懷裡的女孩眼巴巴地仰起頭,懇求地望著他。
她看不到他。
但他
卻能清清楚楚地看見她的一切。
嚇紅的眼角,濕噠噠的眼睫毛,充滿依賴的雙眼。
隻是丟了一會兒,洗乾淨的流浪貓就又重新變成了小花貓,無比渴望主人的擁抱。
當然,這並沒有完全撫慰他心底的怒意。
想到方才聽到的那一段話,以及她的肯定回答,祁山澤就有種想要冷笑的衝動。
表裡不一的小花貓。
“不行。”
蘇肴的心底升起了一股委屈:“為什麼不行?”
隻是看看他,確定他是真正的祁山澤,而不是她在嚇死前的幻覺。
這樣也不行嗎?
或許是察覺到她的難過與委屈,男人放低了聲音,好似是在特意哄她:“我沒有帶任何照明設備,也沒有火係異能。”
委屈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因為自己提出了無理取鬨的要求而感到的羞愧。
蘇肴的耳根臊紅了。
攀爬在牆麵上的藤蔓又開始躁動了,它們想伸出藤尖去挑弄那對紅潤的耳垂,最好是能再吸允兩下。
但主體壓製了它們。
“還有,你應該也不想看到變異鼠的屍體。”
變異鼠的屍體?
蘇肴這才想起剛才發生的一切:熄滅的電子燈,黑暗裡傳來的腥臭味,襲擊的怪物,慘叫的周武斌......
對了!周武斌!
“我的男朋友......我的同伴他怎麼樣了?”蘇肴小心翼翼地詢問,“他剛才遇到了襲擊,很快就沒了動靜,他是不是、是不是遇害了?”
祁山澤意味不明道:“我救了你,你就隻想著他?”
“......我沒有。”
蘇肴害怕他生氣拋下自己,連忙討好:“我很感激你。”
“你為什麼會回來找我?”
驚喜過後,隨之而來的是茫然與忐忑。
她與祁山澤是萍水相逢,兩人間也隻存在著交易關係,他為什麼會冒著被鼠群圍攻的危險回來找她?
“你猜呢?”
“我不知道。”
有那麼一刻,祁山澤想要說出自己回來的原因,讓這隻一驚一乍、時刻抱著警惕和排斥心態的流浪貓知曉他最真實的想法。
但當他的餘光掃過地上生死不明的窩囊廢後,戾氣又湧上心頭。
流浪貓哪裡知道感恩,它甚至不願意以身相許。
“因為我們之間的交易還沒有完成。”
男人挑起蘇肴的下巴,惡劣道:“我浪費了一包退燒藥,報酬卻沒有收回來。”
“如果你死在這群畜生的嘴裡,今晚誰陪我度過?”
果然是這樣。
蘇肴有些恥辱,內心深處又有些難過。
但無論如何,她還是很感謝祁山澤願意回來救她。
長久以來的堅守似乎變得沒有了意義,她眨眨眼,主動伸手解開身上的衣扣。
外套是祁山澤給的,深色的布料和白皙的手指形成了極大的反差。
蘇肴已經解開了四顆扣子。
“你要乾什麼?”
光是被問了這麼一句,蘇肴的臉頰就猛地爆紅。
“我們之間的交、交易還沒有完成。”她結結巴巴道,“你可以對我做任何事,不、不是嗎?”
解開的扣子就是妥協。
她已經完全接受了這場交易。
祁山澤救了她三次,護了她這麼久。
蘇肴悲哀地想,她是真的沒有什麼能夠報答的,或許就像周武斌說得那樣,她隻能付出身體與美色。
脆弱可憐的小美人如此主動,換做任何人,都會按捺不住。
無數
根藤蔓湊到了祁山澤的耳畔,瘋狂地攛掇他。
——你還在等什麼?
——就在今晚,就在這裡,讓她變成你的人。
——搞快點,慫貨!你吃肉我喝湯,等什麼呢!
——禮貌點,女士的邀請不能拒絕。
——你該不會還想做個人吧?彆想了,你已經和我們是一樣的了,你回不去了。
......
渾身的氣壓變低,無數風刃斬掉了背後的數根藤蔓,猖狂變態的非人存在立馬安分下來。
隻剩下幾道焉巴巴、不滿至極的抱怨。
——嗬,慫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