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貝殼真的很大, 不僅能裝下一米六五的她,還放了一堆她曬乾的海帶,用來墊在底部, 避免身體直接硌在堅硬的貝殼上。
方卉的心底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觸,她坐起身,費力地扒開那兩扇沒有完全合攏的貝殼。
一望無際的海洋再次出現在眼前。
她所“乘坐”的貝殼腹部沉在海麵之下,高於水平麵的貝殼開口阻擋了海水的浸灌, 讓她能安安祥祥地躺在貝殼內部,迷茫地四下眺望。
熟悉的礁石群已經消失,她似乎隨著這個大貝殼一起,漂浮在海麵上。
難道那條人魚聽懂了她的話,決定將她放置在貝殼裡, 讓她飄回陸地?
方卉的心底升起一股慌亂,她自己都沒發現, 在這孤援無助的大海上,她已經對那條凶悍霸道的人魚產生了依賴感。
他去哪了?
他丟下她了嗎?
種種疑慮被海麵劃破的響聲炸散。
兩米高的玄鱗人魚從海底鑽出來, 手裡還捏著幾根肥肥的“蘆薈”,看到雌性不僅醒了,還坐在貝殼裡高興地看著他。
對, 高興。
人魚這是第一次感受到她明顯地高興, 並且是因為他而產生的正麵情緒。
心裡的煩躁瞬間就被撫平。
他將“蘆薈”一股腦地塞進貝殼, 甚至還推到雌性的腿上,催促她趕緊喝水。
方卉隻愣怔幾秒, 就被他誤以為是柔弱到連“水葫蘆”皮都劃不破。
他也不嫌她,貼心地伸出利爪,輕輕一抓就劃破植根外皮,流出清甜的水流。
這下方卉不喝也得喝, 否則就要浪費一根儲蓄淡水資源的“蘆薈”。
她咕咚咕咚喝完所有流出來的水,又看向那條外表俊美可怕、實則十分貼心的人魚,輕聲問道:“你這是要帶我去哪裡?”
問出來才想起,對方聽不懂。
她又比劃半天,試圖將自己的意思傳遞給他。
“我—說,你—要—帶—我—去—哪—兒?”
這句話重複完,方卉才發覺自己的犯蠢。她怎麼會以為拖長語調,對方就能明白她的話呢?
看著眼前似知似覺的俊美人魚,她突然泄了氣,小聲嘀咕一句:“算了,帶我去哪都行。”
她現在都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沒有人類和陸地,萬一全是海呢?
不過……方卉的目光再次落在人魚的身上,鼓起勇氣將手搭在他的手臂上。
“謝謝你的蘆薈,你叫什麼名字?”
“%#¥@”
一陣古怪的腔調響起,方卉努力聽了半天,發現自己連重複這種腔調都很困難。
她甚至都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他名字的讀音。
方卉茫然地盯著他咕嚕咕嚕說了好幾句話,最終獨斷地拍板:“以後就叫你咕嚕。”
他長得這麼凶,必須得叫個反差大點的的名字,日常相處也能增加親近感。
方卉仗著他聽不懂,對著他叫了好幾聲“咕嚕”,叫完後瞬間覺得人魚也沒那麼可怕。
玄鱗人魚歪著頭,認真地聽完她的叫喚,下意識重複了一遍:“咕嚕?”
“對!咕嚕!”
方卉能看到他的眼睛瞬間亮起來,赤紅色的眼瞳似乎變得更加炙熱,比頭頂上的太陽還要令人頭暈目眩。
救命,她什麼時候有了好色的毛病?
但這條人魚實在是讓人昏頭,乍看很不好惹,相處起來才知道他在向她釋放好意。
方卉暫時還搞不懂他為什麼對她這麼好,但不妨礙她將身子探出貝殼外,捧著他的臉重重地親了一口。
啪嗒。
濕潤柔軟的吻落在曾經被咬過的右臉頰,似乎是在為昨天的莽撞賠禮道歉。
酥酥麻麻的觸感哪裡是落在臉上,分明是直接傳遞到心口。
“不管你帶不帶我去陸地,都謝謝你陪著我。”
剛醒過來看見大海時,她真的產生了一種強烈的孤獨感,彷佛天地間隻剩下自己一個人。
幸好這條人魚還在。
人魚在雌性主動親自己後,整條魚就僵成一條直線,呆呆地“矗立”在海裡。
聰明的海洋怪物隻記得“陸地”這個詞的發音,他很快就誤解了她的意思,將真摯的感謝當成雌性的回家要求。
——隻有帶著她去陸地,她才高興成這樣,還願意主動親他。
玄鱗人魚的情緒突然又低落下來。
他不想送她回家,但她留在海洋上,好像真的會死。
就像昨晚那樣。
纖長濃密的睫毛煩躁地垂下,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雌性因為彎腰而露出的溝壑處。
雄性生物的本能在此刻占據主導,他的思緒還沒反應過來,鋒利的爪子先一步勾下雌性的衣領,腦袋緊接著湊上前,目光好奇地投進溝壑深處。
一塊奇怪的布料兜住了軟綿綿、鼓囊囊的部位,白皙豐滿的視覺衝擊瞬間震懾住沒有道德心的人魚。
他不是沒有族群的孤家寡魚,在人魚部落裡,雌性人魚遠遠要比這豪放太多。她們會用貝殼遮住,但也遮不了太多,大半都露在外麵。
奇怪地是,以前的他完全不會注意到這一點。但放在眼前的雌性身上,卻完全不一樣了。她明明捂得這麼嚴實,卻還是讓他產生出想要湊上去聞聞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