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曲斟酌了一下措辭:“那個,臨秋師弟啊,我不太建議你收徒。”
白臨秋當時就差點掀了桌子。
“……你聽我說,”葉曲雖然遠在道宗,但是也能猜到白臨秋的心情,連忙解釋道,“你要是真的想收徒,最好也隻收一個……這也是為了那兩個孩子好。”
軒轅鴻坐在白臨秋奇怪地看著他,白臨秋也沒心情解釋,皺眉問葉曲:“怎麼回事,你說清楚一點。”
葉曲說道:“我剛剛突然覺得天機忽變,十分奇怪,都懷疑是不是自己算錯了,想給青姑測個字試試手,結果她還不願意……”
“說重點。”
“然後我就隨便算了點兒彆的什麼,”葉曲簡略地說了過程,“剛巧青姑提起,你去皇都找你徒弟去了。我也沒有彆的要算,就隨手給你的兩個徒弟起了一卦。是顧清盛和君喻,對不對?”
白臨秋想要收徒的消息在他們親近的幾個人之間早就不是秘密,那兩個居然能被白臨秋看上的孩子,葉曲都已經聽其他幾個人八卦過好幾次了。然而這次順手一算,結果讓他嚇了一跳。
“結果呢?”
“熒惑守心,雙星相爭。”
“……是凶兆。”白臨秋皺眉。
“是大凶,一正一邪,離得太近,隻怕是要一死一傷的,”葉曲強調,“說起來,我還算到了一些有意思的東西。如今天下這一場大劫,破劫的可能性,居然印在了他們身上。”
“破劫?”說到這個如今修真界最重視的大事,白臨秋也不能不更加嚴肅起來,“葉師兄,你是認真的?”
“我懶得說假話。”葉曲對被質疑感到委屈。
“事關天下大劫應對之法,這些話,不能傳出去。”過了好一會兒,白臨秋才回他。
“我明白,”葉曲說道,“除了我們幾個,我不會讓告訴彆人的。對了,這事我正要報給掌門師兄。臨秋,如今的事,已經不再隻是你一個人收徒的事了,這是關係到修真界命脈的大事,彆任性。”
白臨秋垂眸,問道:“那這破劫之命,印證到他們兩個誰身上?”
葉曲誠實地說道:“我不知道。天機模糊,我算不出更多的。但是不論到底是他們其中的哪個,現在最好都不要讓他們走的太近。”
“我隻是想收徒弟罷了,關照愛護他們,就像其他的師父一樣,”白臨秋說道,葉曲聽不出來他的情緒,“我之前從沒有想著,讓他們承擔這些。”
“我知道。但是臨秋,事已至此,”葉曲勸道,“如今的局勢你也知道……對了,有件事情臨秋你可能還不太了解,是你走後剛剛才發現的。宗門寶庫失竊,海雲珠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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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舟飛馳。白臨秋看著窗外倏然而過的層雲,心中轉過了幾個念頭。
他關注顧清盛與君喻這麼久,對這兩個少年,確實都很喜歡,否則也不會這麼上心。但是如果隻能選擇其中之一……
如果他隻能收一個徒弟,他要怎麼選?
如果最後,宗門最後隻能留一個人呢?
白臨秋知道,此刻宗門裡,恐怕已經開始討論這件事了。
白臨秋沉默。
天意難問。他們這些修行者,說是逆天而行,但是哪怕是修行到了他這個境界,有誰敢說,一舉一動不在因果之中,生死際遇不在天命之內?葉曲靠卜算一道,修至化神,尚且還不敢說看透了天意,又有誰是真正的逆天而行。
如今若是他執意收徒,安排兩個孩子走的太近,又該如何保證能護住他們,不落入命中的劫數呢?
白臨秋低頭,看了一眼棋盤。
這盤棋,他已經下了很久,還是沒有結果。
黑白棋子纏鬥一團,局麵撲朔迷離。若執棋者是天道,這世間,誰能有勝天半子的魄力?
有誰敢賭?
白臨秋想,就算他敢,但是天下人有誰敢跟著他一起賭呢。彆的不說,李禪心就會管著他,不讓他任性。
所以,這次回去,宗門一定不會讓顧清盛與君喻走的太近。或者說,越遠越疏離越好。
兩人天生對立,其中一人是破天下之劫的關鍵,另一人就是他的阻礙。可以想見,若是宗門能確認誰是那個阻礙,采取其他更激烈的手段也未嘗沒有可能。
他要怎麼辦?
那一夜顧清盛心中不安,前來找他的時候,白臨秋也曾經想過,要不要順勢勸顧清盛疏遠君喻。
這樣或許也是對他們的一種保護。
但是白臨秋最後還是沒有那麼做。他對顧清盛說,順心而為。
白臨秋最後看了一眼棋盤上亂做一團的局麵,乾脆把棋子收入了棋簍,不下了。
……想那麼多做什麼,白臨秋心想,據他看話本的經驗,這種關於天命的事,外人越插手越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