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喻和顧清盛用眼神交流了一番, 直到白臨秋示意顧清盛起身, 才打斷了他們的眼神交流。
白臨秋本來想說幾句話勉勵一下自己兩個徒弟, 但是他想了半天,也沒想好該怎樣措辭才能顯得有格調而不失親近。最後白臨秋選擇放棄, 簡單粗暴地說道:“既然你們以後是我白臨秋的徒弟, 我必然護著你們——師父護著徒弟天經地義, 以後在哪裡受了欺負,隻管與為師說。”
白臨秋看了一眼他們兩個:“愣著乾什麼?在皇都不是挺活潑的,怎麼一到了雪霽, 就個個木呆呆的。”
君喻與顧清盛對視一眼, 覺得自己的師尊, 好像比他們想象的還要隨性一些……
顧清盛眨眨眼,忽而一笑:“那弟子將來可就要靠師尊了。唉, 弟子自從秋試以來就諸事不順,現在有了師尊,總算可以安心。”
“你確實不太順,每次見你,不是魔種纏身就是遇到妖魂,”白臨秋道, “不太讓人省心啊。”
“那師尊還願意收我,”顧清盛一笑,“看來還是不嫌我麻煩。”
君喻同樣勾了勾唇角, 被白臨秋看見了。
“行了, 你們兩個一樣不省心。”可是這麼麻煩的徒弟, 還是他好不容易才收下的……收徒收到他這份上,也是少見。管他呢,反正他開心。
白臨秋抬手,一指前方亭台樓閣與一地皚皚白雪,說道:“既然以後都要在這裡住下,對這裡有什麼不滿意?再差人來改。”
君喻看了看那精致的小樓,心想再奢侈,難道是要建成宮闕廣廈不成……
“我自從多年前分峰到這裡,便沒有仔細打理過這裡。”白臨秋淡淡說道,“你們若是不喜歡白雪太素,這裡也可以小橋流水、草木如春。”
白臨秋說的輕描淡寫,君喻卻有些驚訝。都說化神尊者有改天換地之能,果然不假。
顧清盛沒想那麼多,有些開心:“不必草木如春,素雪也好看,處處是繁花似錦,未必有雪裡一枝紅梅要來的好看。我覺得加個暖池,種幾株雅致的花草,便一定很愜意。你說是不是,阿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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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閣外,風雪正緊。雪霽峰上積雪終年不化,每到冬季,還得再厚一層,走在上麵咯吱咯吱的響,彆有一番趣味。
君喻低著頭在紙上寫了幾筆。屋裡很暖,桌上擺著的暖玉琉璃瓶裡,甚至有一枝梨花開的正好。瓶上有君喻刻下的法陣,可以保存這枝梨花終年不敗。
距離他上雪霽峰,已經過了一年有餘。
冬去春來悠悠一載,除了峰上多了幾間聽雪亭、挖了一處溫泉暖池,屋前屋後種了些奇花異草,與他初上時雪霽沒有什麼不同。
如他上山時小道童同樂所說,白臨秋確實不講究什麼苦修,給他和顧清盛的吃穿用度都是最好的,而且還有更好的趨勢。比如說那次顧清盛突破元嬰境界的時候,白臨秋直接扔給他上品靈器用來護法,以至於後來顧清盛一度向君喻抱怨,他沒有一點突破大境界的緊張感,感覺隨隨便便就渡了劫,實在是有些無聊。
君喻一身素色織雲錦,衣角墜有赤紅的赤焰琉璃珠,手腕上係著一條墜著梅花形狀靈石的銀繩。他專心地在紙上勾勒陣圖,直到顧清盛來給他傳音。
顧清盛給他傳音用的不是傳音符,而是他手腕上的梅花銀繩。梅花銀繩有兩隻,一隻在係他手腕上,另一隻則在顧清盛那裡,是一種特殊的靈器,可以沒有限製的千裡傳音,不必再浪費傳音符了。
白臨秋剛收了徒弟的時候,克製不住想要炫耀的心情,持續了好一段時間的愛好之一,就是帶著兩個徒弟去熟人那裡拜訪。君喻兩人與他們表麵上看起來高冷不好接近的師尊相處久了,慢慢也認清了白臨秋隨性不羈的本質,於是在外人麵前裝乖愈加純熟,非常給他們師尊麵子。
這對梅花銀繩,還是君喻和顧清盛那個時候從林長風那裡得到的。林長風看他們和看自己弟子也差不多了,尤其是對君喻格外照顧,見麵禮送的也毫不心疼,其中就有這對梅花銀繩。
“這對靈器還是你們師尊當年煉製的,可以用來千裡傳音,一件在他那裡,一件在我這裡,”林長風笑道,“現在我們也用不到了,給你們年輕人用倒是剛剛好。”在化神期的神通之下,早已不需要這些外物來輔助了,林長風乾脆就拿出來送了小輩。
君喻低頭看自己手上的梅花銀繩,忽然記起自己曾經聽說林長風的傳聞,說他“青衣長衫、輕袍緩帶;攜三尺劍,手撚枯梅,疾行千裡,劍斬妖獸過百”。那時候君喻還在心裡腹誹過林尊者為什麼殺個妖獸還要莫名其妙拿一枝梅花,如今看來不過是梅花形狀的法器罷了。又是一件以訛傳訛的故事,讓人哭笑不得。
而君喻也對道宗同門們的腦補功力深有同感。比如他與顧清盛都成了同峰師兄弟,至今仍然有不少人堅信他們一定是不共戴天、貌合神離。此刻顧清盛給他傳音就是為了一件事:
“阿喻,我正和謝子卿他們在一起,跟劍脈弟子打架,浮宿峰這邊,來不來?他們不敢叫你,說害怕你來了先和我打上了,自家內鬥最為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