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喻走出屋子的時候, 就看到不遠處的回廊下,顧清盛抱著胳膊靠著柱子在等他。
這一年裡顧清盛又長高了些, 眉眼英氣,站在在一片素白裡十分顯眼。他遠遠望過來, 展眉一笑。
“師尊和你說了什麼?”
“說了一點舊事,”君喻平靜道,“你陪我走走。”
於是顧清盛不多問。雪霽峰的回廊九曲百折, 建築清雅而彆有意趣。兩人沿著回廊慢慢走,時不時一兩枝淩霜傲雪的花枝頂著簌簌風雪探進來, 空氣中浮動著幽幽冷香。
“是當年我父親的事。”
……
故事不長,很快便說完。顧清盛聽的一陣驚訝:“原來還有這段淵源。但是你這個‘血朱砂’是怎麼回事?”
“用衡氏後人之血做的藥引, 就是血朱砂。”
君喻歎氣道:“現在我這一身血簡直是麻煩。我又不煉藥,對我根本沒什麼用處……而且這血還會吸引魂體,比如之前我一受傷就總是被妖魂攻擊,就是這個原因。”
顧清盛越聽越皺眉。到最後, 他直接開口, 語氣有些嚴肅:“阿喻,我覺得這可不是小事。”
“匹夫無罪, 懷璧其罪,”君喻依然冷靜,“我知道。”
顧清盛煩躁地摸了摸自己腰側的刀,語氣懊惱:“你的血能做藥引, 這事要是被某些居心不良的人知道, 肯定要出事。要是我早知道這些, 之前就應該把你看的更緊一些……”
“你還想怎麼看緊,”君喻無奈地看他一眼,“我又不是瓷娃娃,以後注意些就是了。何況衡氏丹譜也已經失傳,唯一的殘本在我手裡。衡氏血脈的事,知道的人應該也極少。隻要注意不接觸妖魂一類的魂體,問題應該也不大。”
“怎麼看緊?我看就應該把你拴在身上,走哪裡帶哪裡,”顧清盛嘟囔了一句,“就怕萬一,哪怕有一個人知道這事,我都不放心。”
“我隻告訴你。”君喻剛知道這消息時,本來還有一點發愁,然而看著顧清盛的反應,他此刻心裡一輕,又有些哭笑不得。他不至於那麼弱吧?
顧清盛嚴肅地點點頭。反正在他看來,出現在君喻身邊的某些人,一看就是居心不良。
比如前幾天還和他狹路相逢設甚至打了一架的徐翰州,還有此刻不知道在哪裡的楚南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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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知道我是衡氏後人的都沒幾個……”君喻說著,停在回廊的某一個拐角處。這裡設立了一間小小的亭子,從此處看雪賞景,視野都很好。
顧清盛跟著他一同停下。
“不過師尊這次還和我提起了一個人,”君喻沉默一會兒,忽然說道,“除了師尊師伯他們,那個人還也有可能知道我的身份。”
“誰?”顧清盛皺眉。
“流霞穀的那一位。”
“……”顧清盛立刻便知道了君喻指的是誰。與他們在皇都有過交集的楚南臣。
君喻看向遠處山間,靈鳥穿過風雪流雲,展翅淩空。他想起剛剛白臨秋與他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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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父親當年雖然去了明河,但是他既不是道宗弟子,又不是劍門中人,與大家走的也都不近。除了與我們交情深些,平日裡就喜歡一個人煉藥,後來更是乾脆隱居避世,不涉天下風雲。”
“不過也有一個例外。”白臨秋說道,“有一個小你父親幾歲的後輩,與他一樣在醫脈丹道上極有天賦,你父親很是欣賞,常常與他一同探討學問。後來更是以半本《衡氏丹譜》相贈,雖無師徒之名,但也可以算是有半師之誼。”
白臨秋看向君喻,說道:“你應該也聽說過一些修真界裡的傳聞,半部丹譜得天下,說的就是這段往事……那個人就是當今所謂的丹道聖手楚南臣。他與你父親也是故交,應當認得出你。”
君喻愣住。他在皇都遇上楚南臣的時候,那個人可從來沒有與他說過這些。
“隻是你父親欣賞他,我卻對他一直不甚喜歡,”白臨秋說道,“我記得他在皇都救過你一次?”
君喻點點頭,又有些猶豫。
“有什麼話,隻管說就是。”白臨秋淡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