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絕之上,君喻在藏玉閣上憑欄遠望,手裡不動聲色地把玩著他的山河簡。
原本還在想著怎麼和君喻搭話的虞寒城,忽而臉色驟變。
他三兩步走到欄邊,向遠處看去。
“……怎麼會這麼早?”虞寒城皺眉,“不應該的。”
這件事出乎他的意料,恐怕……不太妙。
君喻看了虞寒城一眼:“怎麼?”
他現在偶爾和虞寒城說一兩句話,遮掩他試圖破陣的動作。
虞寒城沉默半晌,長歎一聲:“他還是回來了。”
君喻挑眉:“誰?”
虞寒城寒聲說道:“一個瘋子。”
一個曾經劍出鎮天下,萬人不可擋的劍客。
一個曾約戰天下高手,放言“不恨古人吾不見,恨古人不見吾狂耳”,大笑而去的狂人。
一個隻與飛升一線之隔,為了追求大道不惜自毀道法、重入輪回——卻又放棄了好不容易求來的飛升機會,冒天下之大不韙,逆天改命的瘋子。
他還能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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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你想去的地方吧,天下山河,現在你何處去不得?”人影說道,“一步萬裡,不過是瞬間而至罷了。”
“那你呢?”顧清盛忽然問道。
他麵前那個原本就有些模糊的人影,現在更是淡的看不到了。
“我?”人影輕笑,“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也該消失了。”
顧清盛瞪大眼睛,說道:“你不是一縷殘魂嗎?我以為——”
“你以為我是蘇蘅淵的殘魂?”人影哈哈大笑。
顧清盛默認。
這個影子神秘強大,又是沉睡在蘇蘅淵的金玉墜裡,他原本確實是這樣猜測的。
人影笑夠了,才說道:“我騙你玩的。我不是殘魂,隻是他留在世上的一把鑰匙。如今封印以解,我的使命已然完成,自然也該消失了。蘇蘅淵還沒死呢,哪裡會有殘魂在世間遊蕩?”
顧清盛驚奇說道:“蘇前輩既然尚在人世,不知他如今在何處?”
人影已經開始消散了。
“他在何處?你說呢?”
“顧清盛,你想想你自己是誰!”
我是誰?
顧清盛愣了半天,撓了撓頭。
他是顧清盛啊,還能是誰?這什麼莫名其妙的問題。
算了,還是找他的君喻要緊,不糾結這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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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絕山上,君喻心裡一動,莫名覺得有人在看他。他抬頭,隻看見一片白茫茫的飛雪。
是誰在看他?
君喻想到了顧清盛,於是他對遠處揚起了一個笑。
你在看我嗎,清盛?
君喻挑眉,輕輕摩擦著山河簡。
他往山河簡裡注入了一絲靈力。
君喻背對著虞寒城,對遠處做了一個無聲的口型。
我送你一場煙花——
轟!
整座長絕,瞬間陣法光芒大盛。
大風驟然卷起靈雪,夾雜著照夜牡丹的花瓣,漫天飛揚!
宛如一場絕美的白色焰火。
曾經有一個人問他,跟我走,好不好?
前生他沒有回答,今生他說過,天涯海角,哪裡都可以。
漫天飛雪與花瓣中,有一個人向他走來。
“阿喻,跟我走。”
不是疑問,不是懇求,因為他知道,他一定會跟他走。
天涯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