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拉過陸知喬的手。
陸知喬低著頭,不動聲色地抽開手,接過紙袋放到旁邊櫃子上,扯了扯嘴角:“嗯,我累了,你也早點睡吧,晚安。”
藏在背後的另一隻手握成了拳,指甲狠狠摳著掌心,她拚命忍住自己想要開口問的衝動,亦不敢抬頭看祁言,生怕看了一眼,憋不住的苦澀就會衝破理智的束縛。
她有什麼資格問呢?控製不住脾氣的後果可能是弄僵兩個人的關係,為了一件沒根沒據的事,不值得。
祁言快些走吧。
彆在她眼前晃了。
沒等人走,她迫不及待轉身,逃似的快步走回房間,關上門。
祁言愣了愣,臉色微變,心底升起不好的預感,忙反手帶上門,脫了鞋就往屋裡衝。瓷磚地麵有些涼,冷意從腳底湧入心裡,她心急,顧不上敲門,直接推門而入。
沒鎖。
陸知喬倚在窗邊,背對著門,聞聲驚惶地轉過來,猝不及防撞上祁言的目光,神情呆滯。
“怎麼了?”祁言皺眉,上前抱住她,“是不是我說錯了話……”
“喬喬?”
溫熱氣息落在耳側,伴著親昵的呼喚,陸知喬渾身一顫,心從冰冷的穀底飛上來,緊繃的神經斷裂了,那股拚命克製的苦澀如洪水般泄湧,衝動瘋狂。她軟在祁言懷裡,小聲問:“你下午去哪裡了?”
“有事啊。”祁言愣道。
“什麼事?”
祁言頓了頓:“……工作上的事。”
陸知喬霎時心涼了半截。
還在騙她。
“鬆開。”她皺眉掙紮,不知不覺眼眶泛紅。
沒有必要再問下去了,與其聽這人心虛編造的謊言,不如給自己留些體麵,方才已經夠丟臉了,不是嗎?
越想越難過,奈何這人愣是不鬆手,兩條胳膊鐵鉗似的箍著她,她沒了力氣,隻能放棄。
祁言凝視她微紅的眼睛,心頭刺痛,隱約有了一個猜想。
會那麼巧嗎?
“喬喬。”
陸知喬埋臉抵在她肩窩上,沒吭聲。
“有家模特經紀公司想跟我合作,讓我當他們的禦用攝影師,我今天下午過去考察,發現老板是我一個熟人……”祁言淡聲解釋,邊說邊吻了吻她的頭發。
是熟人,以前很熟很熟的。
江虞對她而言,僅僅是個熟人。可若直接說是初戀,她一時也沒有心理準備,不知道陸知喬會是怎樣的反應。
生氣?或是平靜?
她沒底,不敢妄自揣測。
懷裡人身子一僵,許久沒說話,片刻後,肩上傳來悶悶的聲音:“是不是個子很高,女的,戴黑口罩……”
祁言皺眉,緩緩閉上眼睛,輕呼出一口氣。
果然。
“你看見了。”
“嗯。”陸知喬輕輕抓住她頭發,“在停車場。”
一絲歉疚湧上心頭,陸知喬羞愧不已,她誤會祁言了。像一記耳光狠狠打在臉上,火辣的疼痛仿佛在質問她,為什麼不信任祁言。現在祁言應該是曉得了,她不信任她。
“喬喬,有件事——”
“對不起。”
“嗯?”
陸知喬又不說話了,臉頰輕蹭著她頭發,一個勁往她頸|窩裡鑽,好似難為情。
祁言怔了片刻,倏然明白過來,心裡卻是愈發緊張,湧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反複猶豫。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她。
她沒打算瞞著陸知喬。任何事,時間,地點,細節,包括心理,她半個字也不會瞞,隻是沒想到偏就那麼巧,被陸知喬看見,胡思亂想一通。這種情況下,她的坦白怎樣都顯得蒼白無力,甚至有因為瞞不住了才選擇說出來的嫌疑。
那可真是冤枉死她。
“你剛才說什麼事?”陸知喬蹭了會兒頭發,抬起頭來。
祁言喉嚨噎了一下,抬手撫上她的臉,輕聲道:“我保證,我接下來講的每一句都是實話,你也保證,冷靜聽我說完。”
“好。”
臥室窗戶沒關,一絲涼風吹進來,拂動額前淩亂的碎發。
祁言張了張嘴,薄唇翕動著,一五一十將事情經過全部交代清楚。她的心一下比一下跳得快,喉嚨漸漸乾澀。
頭發被愈抓愈緊,幾度扯到頭皮。
——嘶
疼死了。
“你還喜歡她麼?”陸知喬埋著臉,悶聲問。慶幸這厚厚的頭發可以給自己安全感,不至於被看到她此刻的狼狽。
她告訴自己沒資格介意,沒資格質問,祁言能向她坦白,就該知足了。
可是怎麼能不介意呢?
她的初戀是祁言,祁言的初戀卻不是她。
不,她們還沒有“戀”,沒有誰欠誰,沒有誰對不起誰。
很公平啊。
“不喜歡。”祁言誠實道。
陸知喬沒再說話。
她還有好多好多想問的。每一句湧到嘴邊,立刻就失了勇氣,她從來沒像現在這般討厭自己,恨自己在感情上如此懦弱,恨自己連話都沒法理直氣壯地問,恨自己不能讓祁言大大方方說出“我有女朋友”五個字,恨自己活該。
她沒有正兒八經的戀愛經驗,也不明白所謂的舊愛重現意味著什麼,但這一刻她彆無選擇,她應該相信祁言。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那你還讓她坐副駕……”陸知喬脫口道,一時沒憋住。
說完就後悔了,可是想要收回已經來不及。
祁言歪頭親了親她耳朵,“我本來讓她坐後麵,她暈車想吐,就……沒辦法。”說著有些哭笑不得,無奈哄道:“我明天就給車子消毒,保證一點味兒都沒有。”
以前若是看到陸知喬吃醋,她高興都來不及,此刻卻隻有滿腔的心酸與無力,還有心疼。
“我……不是這個意思。”
“嗯?”
她抿住唇,臉有些紅。
祁言小心翼翼捧住她的臉,薄|軟的唇貼上去,誘哄般輕吻著,從嘴角緩緩爬到眼尾淚痣上,一時難自控,呼吸漸急。
四周靜謐無聲,虛掩的房門被緩緩推開一小條縫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