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的話猶如一記驚雷炸響在耳邊, 陸知喬頓時僵愣, 纖長的睫毛顫了顫, 臉色大變。她下意識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
說完, 忽而意識到這樣等於變相承認, 後悔不已, 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頭。
她們哪裡有在談戀愛?
隻是——
曖昧罷了。
今晚,她決定要和祁言確定關係, 沒想到女兒給她當頭一棒,將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打得煙消雲散。她還沒來得及迎接那份甜蜜的喜悅,就要被迫麵對殘忍的現實。
“很容易就看出來了啊。”陸葳喃喃道, 見母親臉色不好, 縮了縮脖子,小聲嘟囔:“你和祁老師就像電視劇的男女主角那樣……”
陸知喬皺眉, 心虛地避開女兒目光
回想她與祁言相處的點滴, 已是萬分小心謹慎,儘量避著女兒,實在避不開也不會有過分的親密舉動。十二三歲的小孩子哪裡懂得同性之愛,隻會覺得媽媽和老師的關係很好吧?她如是想。
為今晚, 她給自己做了整整一周的思想工作, 把所有可能出現的情況羅列下來,想好對策,唯獨沒料到女兒會給她來這麼一下。當然, 她想過如何給女兒的解釋, 最好的方法是等孩子大些再說, 而這幾年她和祁言可以在孩子麵前維持“友情”狀態。隻是沒想到孩子早已知曉,沒給她絲毫準備的機會。
顯然,她低估了女兒的早熟程度。
怎麼辦?
孩子會怎樣看待她?會不會覺得媽媽是個變態?不僅變態還毫無底線,跟老師搞在一起?她在女兒心目中的形象是不是徹底毀了?
陸知喬臉色發白,手指攥緊了睡袍,腦子裡亂成一團漿糊。
猛然間想起女兒看**漫畫的事,當時她很擔心,孩子過早接觸同性作品,少不了臆想腦補,總有一天會聯想到她和祁言身上來。也是她太自信了,以為自己永遠都隻會跟祁言保持一定距離,心存僥幸。
女兒說她和祁言像電視劇,意味著沒有確鑿證據,隻要她要咬死不承認……
那麼今晚就是個諷刺。
陸知喬抬起眼皮,目光落在三層大蛋糕上——蠟燭還未點燃,禮物還沒送出去,心意還來不及表明。
不承認,就等於放棄祁言。
陸知喬眼眶泛紅,低下頭,指甲掐痛了掌心,睡袍被攥得皺皺巴巴的。她眨眨眼,把淚意逼回去,那瞬間做出了選擇。
“妞崽......”她抬起頭,麵色恢複如常,拉過女兒的手笑著說。
“你聽媽媽說,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祁老師都是女人,怎麼可能談戀愛呢?你小小年紀的,少看些愛情電視劇。”
每說一個字,都是一把刀,刀刀捅進她心裡,抽搐著疼。
她邊說邊默念對不起。
懦弱如她,配不上祁言,她也不過是被一時的喜悅衝昏了頭腦,忘記自己是不能享受尋常人的生活的。現實是一記耳光,狠狠打在她臉上。
陸葳盯著母親的臉,渾不在意道:“可是我都觀察你們好久了,明明就是談戀愛。”
陸知喬愣住。
“而且祁老師對你那麼好,你現在不承認,就像電視劇裡的渣男一樣,是拋棄她,她知道了肯定傷心死。”小姑娘說得一本正經。
好奇怪。
媽媽居然不承認?
那天晚上兩個人親得火熱,總不可能是她夢遊眼花吧?她和好閨蜜才不會那樣親。大人的世界真是搞不懂,談戀愛就談戀愛嘛,有什麼好遮掩的,祁老師又不是壞人。
雖然一開始發現的時候,她覺得有點彆扭,但是比起從來沒見過麵的爸爸,顯然近在眼前的祁老師更好。祁老師長得漂亮,溫柔又體貼,還疼她,給她開小灶,幫她打掩護,班上其他同學都沒這待遇呢。媽媽不要祁老師,她要。
心思被女兒一語點破,陸知喬慌了,輕斥道:“不許亂說!”
“我沒亂說。”陸葳噘起嘴,“你們乾嘛都不告訴我......”
向來乖巧聽話的孩子,忽然變得不好糊弄了,陸知喬方寸大亂,眼見場麵無法控製,她有些惱,喝道:“回去睡覺。”
“不去,我要吃蛋糕。”
“回去!”
她板起麵孔,眼底含著怒意,小姑娘嚇得一激靈,頓覺委屈,撇撇嘴,摘了紙王冠一扔,悶悶地穿鞋離開。
門關上,樂曲也恰好播放完,音箱裡清亮的鋼琴聲戛然而止,屋裡靜得詭異。
陸知喬癱在沙發上,閉起眼睛。
女兒說的沒錯,她選擇了拋棄祁言,她不僅懦弱,還渣。感情上的事,她毫無辦法,隻能被人牽著鼻子走,此刻的自己就像汪洋大海上的一葉小舟,孤立無援。
如果祁言在就好了。
那個被她“拋棄”的人,也是她現在最想見到的人。
臨近八點半,樓道裡傳來電梯開門的聲音,陸知喬猛然坐起來,轉頭看向大門。幾秒後,門開了,祁言修長的身影踏進屋。
屋裡灑出來柔和的光,偌大的客廳被布置得宛如夢幻秘境,金色“Happy Birthday”字樣映入眼簾,她愣在門口,第一反應以為自己走錯了房子,低頭看了看手裡的鑰匙,又看看門鎖。
是902,她家,沒錯。
怎麼......
祁言懵了兩秒,視線一轉,看到穿著睡袍坐在沙發上的陸知喬,還來不及驚喜,就被那雙泛紅的眼睛嚇了一跳,連忙脫了鞋子赤腳跑過去,“怎麼了?”
她抱住陸知喬,臂彎裡觸感絲滑又綿軟。
聞到熟悉的洗發水香味,像是抓住救命稻草,陸知喬輕吸了吸鼻子,塌軟下來,雙臂緊緊勾住祁言的脖子,把臉埋進她頭發裡。
“......妞崽知道我們的關係了。”聲音有些哽咽。
睡袍長度剛過膝蓋,她手臂一抬,衣擺也被帶起來往上爬,不多不少將將遮住隱|秘部|位。
祁言盯住,咽了下口水,忽而回過神來,“我們......什麼關係?”
“她說我們在談戀愛。”
陸知喬無意識動了動手臂,不知衣擺又往上爬了些,那風景若隱若現,引人遐想。可是祁言已沒了窺探的心思,她如遭雷擊,愣道:“妞妞怎麼會知道?”
第一時間想到在鬆山酒店那晚。難道她半夜摸去陸知喬床上,被女兒看見了?
細想平時,她們之間的接觸謹慎又小心,是完全避著孩子的,唯一沙發上抱著那次被看到,也已過去了大半年,孩子要是發現了,早就該說出來。
怎麼可能呢?
她想到了**漫。以她的經驗判斷,看**漫的大多是鋼鐵直女,壓根不看百合,更不會聯想猜測自己身邊的人。
祁言有點慌。
比起被女兒知道兩個人之間的事,她更擔心陸知喬對此的消極反應。她們一步步走過來,經曆了那麼多,生死難關都能直麵,好不容易有一絲守得雲開見月明的希望,她不甘心就這麼被扼殺。
喬喬有多在乎女兒,她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