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久久沒有動靜,正當崔太後以為李瑜已經離開時,他的聲音卻又一次響起,也不知是不是哭過,他的聲音沒了以往的冷沉,反倒多了幾分溫情,叫崔太後立刻想起李瑜笑著將花宜姝抱在懷裡的一幕,她能那麼快就對花宜姝親近,除了那小姑娘的確有些討人喜歡,未必沒有李瑜那一笑的緣故,她已經錯過兒子許多年,她不該連兒子親近的人也趕走。
崔太後想,倘使兒子不那麼固執,倘使兒子不想著立花宜姝為後,那麼哪怕是封她做個貴妃,她都不至於在今日口不擇言和兒子吵成這樣。
“娘,我時常在想,倘使一件事女子做了是好事,男子做了倒成壞事,那麼錯的一定是定下規矩的那個人。”
“您當年受過的苦,我都看在眼裡,我從來不怨您,您當時那麼年輕,先帝又長久冷落您,您心中不忿也是應當。可我不想有一天,讓她也經曆這份苦楚。”
“彆人要笑,就讓他們去笑,如果這是錯,那我登基至今,隻想犯這一件錯事。”
崔太後身子顫抖,原來兒子都記在心裡,原來他不曾怨她!
崔太後心中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她緩緩回頭,目光複雜至極,半晌後才說不清是不甘還是鼓勵地說出一句話,“你若是能讓三位文武大臣親自上奏立她為後,我今後就真心待她,絕不再逼你!”
李瑜看著她,“這是你說的。”
崔太後冷冷道:“怎麼,你以為哀家會食言?請不請動三位文武大臣,還要看你的本事。”
畢竟朝中大臣,哪一個不想自己的女兒入宮為後,哪一個能放著潑天的富貴和子嗣後代的前程不要?
***
雪落了下來,李瑜深一腳淺一腳地從雪麵上走過。他拒絕了轎輦,也拒絕了侍從為自己撐傘,就這麼淋著雪走回了永華殿。
到了地方時,他連眼睫都變作了一片雪色,然後就在那宮門口,他看見了同樣一身是雪的花宜姝。
兩人中間隔著一道宮門,兩相對望時,李瑜心中忽然閃過一句詩:兩處相思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頭。
仿佛當真光陰荏苒,兩人已經共度過無數歲月,雖說他們相識還不到半年。
“陛下,你怎麼淋著雪回來?”花宜姝湊近去看,驚訝道:“呀,你眼睛也有點腫了?你哭了?”
花宜姝心中不免著急起來,李瑜那麼好麵子,也不知在太後那裡經曆了什麼才會哭出來,她心虛無比,又有些後悔,覺得自己不該用那封聖旨去揭開這對母子的矛盾,哎,早知道就忍忍好了。
豈料李瑜麵上並沒有任何被揭穿後的窘迫,反倒微微翹了下嘴角,點頭承認了。
花宜姝十分驚訝,她冰涼的手握住他同樣冰涼的手,就聽見他得意洋洋地在心裡念叨:
【朕學你哭的!相識那天你哭得可漂亮了,朕就偷偷學了,果然管用,母後看見朕哭,立刻就心軟了!】
【朕捍衛了我們的愛情!你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對朕感激不已!】
他內心驕傲地幾乎翹起了尾巴。花宜姝愕然看著他,忽然聽見他問,“你怎麼也淋了雪,不怕風寒嗎?難道……是想陪著朕一起?”
【朕知道,你與朕心有靈犀,你回來的時候,是不是也感應到了朕的心境,所以你才陪著朕一塊淋雪對不對?】
對著李瑜亮晶晶的眼睛,花宜姝實在不想再欺騙他,小聲道:“沒有,我隻是在和安墨打雪仗玩,玩一下午了。”
李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