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又落了雪,偏殿內卻春色無邊。
身上的男人渾身一抖,滿身酒氣地倒在了旁邊,蔣攜芳一直提在半空中的心也終於落了下來,她渾身是汗,豔麗的妝容早就花了,黑暗中睜大眼去看身旁男人,卻隻模糊看見麵龐輪廓,具體形貌卻是看不清的。
看不清也好,陛下容貌太有威儀,每次瞧見都心驚膽戰。
巧合的是,正在此時,偏殿的門被人推開了。蔣攜芳一驚,下意識用被子將身子遮住,但很快,她動作一頓,眸光微微閃爍起來,她今晚做出這種事,不就是想要叫人看見嗎?這人來得正好!
蔣攜芳靠外躺著,一側頭就看見廊上宮燈的光順著大開的殿門傾斜而入,照亮一個紫衣宮女的身影。
這宮女哪怕穿得厚,也能看出身段窈窕,她手中提一盞罩紗燈,入內後竟不聲不響直直朝著床榻而來。
好沒規矩!
蔣攜芳先是皺眉,隨即又明悟了,這一定是個膽大包天想要爬床的宮女!
哼,幸虧她先下手為強,否則豈不叫這種卑賤之人得逞?
不待那宮女走到近前,蔣攜芳麵上已經露出了得意的笑。
“呀!”宮女掀開帷帳,瞧見裡頭情形,猛地發出一聲驚呼,手中紗燈也落到了地上。
“蔣小姐,怎麼是您?”那宮女驚訝道。
蔣攜芳此時也認出這宮女是花宜姝身邊的紫雲,她原本算計好要做出痛苦委屈的樣子,此時見到這是花宜姝身邊的宮女,便連裝也懶得裝了,不屑道:“是我又如何?”
紫雲一臉吃驚,她這震驚倒不是裝的,那兩名下藥並帶著外人進來的宮人已經被曹公公帶人捉住,而紫雲一直守在這附近,她並不知曉曹公公有沒有審問出結果,況且這踏入殿中的女子戴著帽子,她當時並不能看清這是誰,但料想是個不受家族看重的庶女,畢竟高門勳貴家的嫡女都有好出路,哪個能做出這不要臉的事?
她萬萬想不到竟是蔣攜芳!她母親是郡主,父親是侯爺,她做什麼想不開?
心念轉過,紫雲心裡換了個主意,她故作擔憂道:“這……蔣小姐您怎麼會在這兒呢?”她又將紗燈撿起,“這屋子裡怎麼一股石楠花的味……”仿佛才發現蔣攜芳與人苟合,紫雲掩住嘴驚駭道:“蔣小姐,您怎麼……怎麼和這位大人……”
蔣攜芳正享受著紫雲難以置信的模樣,在她看來,紫雲是花宜姝的人,打了紫雲的臉,也就等於打了花宜姝的臉,她巴不得紫雲將花宜姝引過來,好叫她看看陛下是如何與她顛鸞倒鳳的,看那個女人還有怎麼得意!
她已經成了事,她能蔭蔽家族了,她什麼也不怕了!
此時沉浸在幻想中的蔣攜芳並未意識到紫雲話中有哪裡不對,直到紫雲提著紗燈照亮了床上男人的臉。
蔣攜芳不以為意地瞥了一眼,驟然驚在原地,如遭雷擊。
睡在她身邊的壓根不是天子,而是一個、一個年紀頗大……相貌平庸的陌生男子!
***
與此同時,永華殿內。
花宜姝樓台賞景沒多久,就被一路尋過來的李瑜捉了回去,他嘴上說:“夜裡嚴寒,擔心著涼。”
他心裡說:【你怎麼丟下朕一人在永華殿守歲?你必須陪著朕!】
花宜姝總結:嗬,狗男人。
她跟著李瑜回到永華殿,一進門便道:“陛下,妾身困了,守不得了。”
李瑜聞言細細看她兩眼,才道:“既然如此,你先歇息,朕繼續守著。”
【說謊!明明剛剛還神采奕奕,不讓你跟宮女玩你就累了!】
【況且下午還讓你睡了兩個時辰,你這會兒怎麼會累?該累也是朕累!】
花宜姝:……
這人是怎麼做到表麵不動聲色,心裡卻氣成河豚的?
但想到這小處子下午那會兒確實十分賣力,花宜姝又忍不住對他心生憐惜,可憐的人兒,分明心中不願,表麵還要裝作大方,可真是辛苦。
花宜姝於是笑道:“陛下,妾身騙你呢!”
李瑜訝異地看她一眼。
【哼,欺君之罪,你好大膽子!】
花宜姝捧住他的手捏了捏,“因為妾身……想讓陛下說句軟話哄哄妾身。哪裡料到,陛下這就當真了呢?”
對上她含情脈脈的美目,李瑜耳根熱了。
【算你識相,將功折過嘻嘻嘻。】
兩人便高高興興坐下,小幾上擺了守歲的瓜果點心和小酒,花宜姝是真的不困,一邊吃瓜子一邊偷偷聽李瑜心裡琢磨怎麼哄她,樂得差點笑出來。
不過坐了沒一會兒,曹公公就親自來了,他將今夜發生的事一一稟明,又說已經抓住那兩名私通外人的宮人,審問出了結果。
聽說主謀乃是蔣攜芳,花宜姝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