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宜姝在崔太後身上費的功夫沒有白費,在永郡王夫婦入宮質疑花宜姝的身份時,崔太後隻當她們在嫉妒花宜姝,還對郡王妃道:“哀家知道鄧美人是你的親眷,可是她不得寵,哀家也沒法子啊,哀家總不能押著陛下去幸了她吧!”
郡王妃道:“娘娘,皇後她的出身不好,她騙了你們啊!”
崔太後是一路宮鬥過來的,永郡王妃對皇後的嫉恨就差畫在臉上了,打量她看不出來?這個郡王妃,自己管不住風流成性的丈夫,自己的侄女不得聖寵、侄子犯了事被皇帝革職,就嫉恨上皇後了,輪得到她嫉恨嗎?她當即沉下了臉,“哀家不愛聽這個。”
永郡王妃急道:“娘娘您怎麼不信呢?我有證據。”
崔太後:“哀家累了。”
永郡王妃:“我們夫婦以人頭擔保,證據都是真的,皇後她是個煙花女!”
崔太後:“……煙花什麼?”
郡王妃:“煙花女!”
崔太後:“煙什麼女?”
郡王妃急了,“煙花女!”
崔太後默然片刻,才道:“你是說,皇後以前是造煙花的?”
郡王妃:……
郡王妃幾乎要以為崔太後是故意包庇了,她抱著最後一分希望道:“娘娘,民間所說的煙花女就是青樓妓子!皇後她曾經是青樓妓子!她還是盛名在外的花魁,在嶽州見過她的人不知有多少!這種事我怎麼敢拿來騙您!您要信我啊太後娘娘!”
郡王妃要是說花宜姝出身造煙花的商戶之家,崔太後還能信個幾分,郡王妃說皇後是青樓花魁,太後頭一個不答應!在崔太後眼裡,花宜姝生得貌美絕倫,性子卻溫柔大方,還深明大義,要說她有哪點不好,那就是太過單純,這樣一個好女子,要不是她兒子是皇帝,哪兒輪得到她來做她的婆婆?
崔太後萬萬沒想到郡王妃對皇後嫉妒到這個份兒上,竟然連這種屁話都說得出口,用這樣惡毒的話來詆毀那麼好一個孩子,也不怕將來遭報應。
迎著崔太後鄙夷的目光,郡王妃心內那個憋屈啊!這跟她想象中太後焦急追問而她慢條斯理一樣樣將證據擺上來的樣子壓根不一樣!
但是眼下,無論什麼法子,隻要能將花宜姝這個賤人拉下來,他們就贏了!
郡王妃命人將幾個婦人帶了上來,“太後,前麵這兩個曾經是嶽州花將軍府上的丫鬟,一直到三年前被花家嫁出去才離開花府。”
崔太後見狀微微搖頭,“兩個粗鄙婦人,算得什麼證人?這年頭背主的奴仆可不少。”
郡王妃心道:可惜更有利的證人被陛下偷偷送走了,他們和鄧家都找不到蹤跡,要不然怎麼會找兩個上不得台麵的丫鬟?她繼續道:“後頭兩個,是給花家兩位夫人看診的女醫,她們可以證明,花熊後院的女人清清白白從未與花將軍行房過。”
崔太後眉頭不禁皺了起來,“這又能證明什麼?”
郡王妃低聲道:“花熊是個天閹,他壓根不能人事!”
崔太後手抖了一下,麵上卻是一臉的悲天憫人,“阿尼陀佛,天底下的男人啊,大多一個樣,不喜歡的女人何必娶進門呢,叫人家守活寡空耗了青春年歲,真是作孽啊!”說這又特意多看了郡王妃兩眼。
常年被丈夫冷落的郡王妃:……
郡王妃差一點都忍不住了,還是永郡王在旁看著才沒有發作。“娘娘,我並非誣蔑花將軍,花將軍也是受害人啊!他被奸人害死,口不能言,還不是任憑皇後顛倒黑白。”
崔太後歎氣,“你說得對,花熊人都死了,就是有人編排他不能人道,他也沒法跳起來自證清白。”
郡王妃:……
永郡王旁觀許久,見郡王妃半點沒用,不由道:“太後,這些人的確沒法證明,不過我們還找到了一位老軍醫,當年花熊戰場上受傷,就是這位老軍醫給他看的診,他可以證明花熊不可能生有子嗣。”
不多時,那名老軍醫就被人從宮外傳了進來,按規矩,外男是不得入後宮的,哪怕破例參見後宮女眷,也是要升起屏風格擋的,不過對於太後而言,隻要她不樂意,這規矩也不守也罷,瞧見那名老軍醫,崔太後原本倦怠的目光驟然一厲,隻因這名軍醫她認得,這是個秉性剛直、無親無故的人,秉性.剛直,意味著他不會為了權勢富貴誣蔑他人,無親無故,意味著這個人沒有軟肋可以被他人脅迫。
見這名老軍醫親口承認,崔太後麵色變了變,沒有說話。
郡王妃道:“太後如此可信了?終歸這樣的大事,這些人怎麼敢撒謊呢?”
永郡王道:“太後您昔年也是見過花將軍的,說句難聽的,就花將軍那熊樣,他怎麼生得出一個如此美貌的女兒呢?皇後跟他可半點不像啊!”
崔太後她沉默片刻,神色卻漸漸平靜下來,“興許,皇後是花將軍的養女也不一定。”
她掩在袖口下的手指不停轉著佛珠,“總歸這世上有哪個男人肯承認自己不行呢?若花熊真是如此,想來他是見皇後生得玉雪可愛,收她做了養女也不一定。阿尼陀佛,花將軍也算思慮周到,如此一來就沒有外人非議了。”
永郡王:……
郡王妃:……
兩人麵色猙獰了一瞬,永郡王道:“太後,若皇後真是花將軍的養女,我們也不說什麼了,可皇後她是個煙花女子啊!叫這樣一個女人坐上中宮之位,豈不是要叫天下人恥笑?”
崔太後開始轉著佛珠念經了,這要是旁人見了,估計會以為崔太後心神大亂隻能靠念經壓住,可是郡王妃知道太後壓根不信佛,她這樣隻是嫌他們煩。
這老虔婆怎麼油鹽不進!
永郡王夫婦心中暗罵,卻是繼續將證人證物帶上來。
“鄧家有個不成器的子弟流連煙花之地,可如今秦樓楚館被陛下下令拆了個乾淨,他就隻能去找那些暗娼,正正好,遇著一個皇後娘娘的舊識。此人當初在嶽州還被宮裡的曹公公拿住去指認過皇後,可惜被皇後嚇住不敢承認。”
崔太後抬眼,就見一個相貌生得妖妖繞繞的女人畏畏縮縮地跪在堂下。
此人正是牡丹,她也沒想到竟然有這樣一天,她早已得過交代,將紅酥的過去都吐了個乾淨,還道:“當初在嶽州,我要早知她扮做了花將軍的女兒,我一定會拆穿她,誰不知道花將軍壓根沒有女兒!”
除了牡丹之外,還有好幾個女子,都對著皇後的畫像指認此人就是當初花樓裡名盛一時的紅酥。
郡王妃道:“若是這些不足以證明,那還有一事。太後娘娘,這次災情,皇後捐了六十萬兩銀,您可知這錢是從哪裡來的?當初她從花樓中逃出來,殺了那花樓的老板、搶了那花樓老板所有的身家,這才有的這筆數額巨大的銀錢。”
鄧家聯合永郡王府,花費整整兩個月可不是白費的。郡王妃道:“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一介煙花女冒充將門千金,竟然坐上了皇後的位置,隻要有心人去追究,這其中處處都是破綻。太後,這要是不處置了她,皇室簡直威嚴掃地啊!”
永郡王接著道:“還有那荊州趙家,趙家女聲稱皇後是她閨中密友,趙家夫婦也一口咬定女兒與皇後自□□好,既然如此,為何花熊死時他們家半點動靜沒有,為何趙家要送皇後一箱金子?一個煙花女能冒充將門千金,一定也有趙家在其中幫忙弄虛作假。”
啪的一聲,崔太後手中的佛珠摔在了檀木茶幾上,將永郡王夫婦嚇了一跳。
“夠了。”正當永郡王夫婦以為已經說動了太後時,卻見崔太後眼神狠厲,對身邊人道:“還愣著作甚,將這些企圖汙蔑皇後的賤人拖下去打死!”
崔太後久居高位,威儀深重,或許永郡王等人感觸不深,但對於牡丹這種人而言,光是跪在這個地方就叫她心跳加速、惶恐不已。
她嫉恨紅酥已久,可做夢也想不到紅酥竟然能爬到皇後的位置,能出來作證將紅酥拉下去,還能得到貴人許諾的錢財富貴,牡丹自然趨之若鶩,可她沒有想過,知道了這種密辛,貴人怎麼會容她活著?
此時聽到要被打死,牡丹嚇得魂飛魄散,哆哆嗦嗦就要往外逃,卻被健壯宮人一把抓起拖了出去,幾聲淒厲慘叫後,外頭徹底沒了動靜。
崔太後身邊的人簡直雷厲風行,永郡王等人還未反應,那幾人就已經入了黃泉。
在他們的目光中,崔太後麵容沉著,冷淡道:“此事便如此罷,還望諸位不要泄露出去。”
果然是要為花宜姝壓下此事?就聽太後接著道:“事已至此,還追究這些做什麼?難道還嫌不夠丟人麼?趁早該滅口的滅口,省得再流出什麼烏七八糟的話,玷汙了皇室名聲。”
永郡王夫婦認為的維護皇室名聲——廢後、殺了花宜姝、讓他們的侄女鄧美人上位。
崔太後認為的維護皇室名聲——滅口!捂嘴,就當沒有這件事!
然而永郡王夫婦和鄧家費了這麼大心力怎麼可能放棄?既然已經明麵上得罪了皇後,那就乾脆將事情做到底,否則哪日皇後在天子耳邊吹吹風,那還有他們的好日子過?
永郡王妃在崔太後耳邊道:“太後可將我們夫婦想壞,雖則我們也有自個兒的私心,可人活在世上,哪個能沒有私心呢?我們如此急切,也是為著皇家子嗣著想啊!”
崔太後眉毛一動,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