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不疼?”
“疼。”
“那我給你吹吹?”
棲梧殿裡燈明香暖,花宜姝俯身下去吹吹李瑜已經上完藥的傷口,吹了半天忽然發覺李瑜身體微顫,她眉頭擔憂地蹙起,還是很疼嗎?
見李瑜趴在床上將臉側向裡邊不肯看她,花宜姝心裡想象著李瑜忍痛的模樣,心疼得都要揪起來了。這個榆木腦袋,要挨鞭子就不會換身厚點的衣裳嗎?竟然還脫了披風和外袍,這麼老實,難怪要吃虧!
她皺眉看著李瑜的脊背,這人南下還不到兩個月,好不容易養出的肉又瘦了回去,身上還都是結實的肌肉,一看就沒少操勞,她看著他脊背上兩道鞭痕,再看他疼得微微發顫的模樣,不由伸手去戳了一戳,打算轉移他注意力,誰知道碰觸到的竟然是軟的。
嗯?他不是很疼嗎?這麼放鬆?
花宜姝又戳了戳,這回李瑜知道她是故意的了,身上肌肉繃緊,一下子渾身上下都變得硬邦邦。
花宜姝眼珠子一動,悄悄探過腦袋去看他,好家夥!她心疼得不行,結果這家夥竟然在偷笑!
花宜姝:“……你笑什麼?”
李瑜立刻抿直嘴巴轉過臉,還欲蓋彌彰,“朕沒有。”
他將臉轉到外邊,花宜姝目光就跟隨到外邊,他將臉轉回裡邊,花宜姝腦袋就跟著往裡邊轉,如是幾次之後,他就把臉埋進了被褥裡,看也不看她一眼,隻是身體微微發顫,明顯還在偷笑。
花宜姝看他動來動去一點都不顧及傷勢,知道自己被騙了,她又好氣又好笑,“你當真一點兒也不疼?”
李瑜約莫是笑夠了,終於揚起臉看她,“不疼,皇叔下手有分寸,隻是很淺的兩道皮外傷,便是不上藥,明日也就結痂了。”
花宜姝鬆了口氣,忍不住推他一把,“故意叫我擔心是不是?”
李瑜就定定看著她。
也許是夜色太深了,氣氛漸漸曖昧起來,花宜姝輕咳一聲避開他的視線,“夜深了,我要睡了。”
李瑜噢了一聲,讓開地方叫她躺下。
帷帳落下,寢殿裡隻剩一盞小燈,花宜姝睜著眼睛睡不著,因為李瑜一直偷摸往她懷裡拱。她推了兩把沒推開,歎口氣捧起他的臉嘬了一口,“彆鬨,不怕傷口開裂嗎?”
花宜姝嘬了他的左邊臉,李瑜就把右邊臉送上去,氣息噴灑在她耳邊,低低吐出兩個字,“不怕。”
下一刻,花宜姝耳垂微微一癢,李瑜輕輕咬了她一下,而後便沿著下頜輕輕柔柔親吻下去,親一下、吮一下,親一下,吮一下……他呼吸也漸漸灼熱起來,近乎滾燙的氣息觸及她的肌膚,引得她身子微微一顫。
花宜姝雙手摟住他,指腹觸及他光.裸的脊背,忽然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將他推開。
李瑜還挺疑惑,“怎麼了?”
花宜姝:“等你傷好了再說。”
李瑜眼睛彎起來,“無礙,你不必擔心。”
花宜姝:“不成,我不願意。”
李瑜:……
他眼裡的笑意沒了,臉色在昏暗的帷帳內陰陰沉沉分外可怕。
花宜姝可不怕他,說了不行就是不行,天塌下來也不行。
李瑜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泄氣地轉過身背對著她。
【離開兩個月,朕的馬兒都想你了,可你連我都不想!】
【當著彆人就山盟海誓連挨鞭子也願意,現如今共處一室了,你連親熱也不肯了!】
【你變了!你不愛朕了!】
花宜姝:……
她悠悠歎口氣,忽然道:“陛下,我聽太醫說,傷口再小,倘若不好好養著,反複開裂,也是會留下疤痕的。”
李瑜耳朵豎起。
【真的?太醫說過?】
花宜姝繼續道:“陛下身上傷口雖然淺,卻是那麼長的兩條,若是留下了疤……”她語帶嫌棄,“那豈不就是兩條長蟲,簡直醜死了,半夜摸一下,還以為有蟲子黏在陛下身上……”
【啊啊啊啊啊……】
【朕才不要那麼醜!】
他心裡在咆哮,他麵上仍故作淡然,“你多慮了,不會如此。”
【可是萬一呢?萬一真留疤了呢?】
【那豈不是以後每次親熱,她都會摸到朕背後兩條長蟲一樣的……】
【不不不,不能再想了!】
“夜已深,你也快睡吧!”他重新躺了下來,側躺,小心翼翼生怕壓到傷口。
心裡在憂心忡忡生怕留疤變醜,至於魚水之歡顛龍倒鳳,此時他已經提不起半點興致了。
嘖,天底下再找不出第二個像他這樣在意皮相的男人了吧!
花宜姝憋著笑,慢慢也就睡著了。
次日天氣大好,花宜姝起身時就看見李瑜在讓內侍給他換藥,見她出來,他忙攏好衣襟,話也沒說幾句就匆匆出門了。
花宜姝盯著他瘦了一圈的背影,心裡正琢磨著給他喂點好吃的,就見安墨蹦著跳著衝了進來,她蹦著跳著也就罷了,還刹不住,衝到花宜姝身後又繞了回來。
花宜姝說她,“你都幾歲了,走路也沒個正行。”
安墨就歎氣,原來自從她開始寫書,就深深覺得自己運動量不夠,在這個武俠世界裡,弱雞出門都有生命危險,於是隻能儘量多蹦蹦多跳跳補回來。當然,她來到這裡是為了另一件事,“花花,胡太醫昨天拚著被牽連也要趕去太廟,你不去……見見他嗎?”
昨天一切發生得太快了,晌午時花宜姝把安墨送出去,黃昏時棲梧宮就被圍了,接著是太後召集宗室大臣,消息壓根就沒傳到太醫院那裡去,要不是安墨和江子歡跑去找人,胡太醫估計這會兒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跟安墨不一樣,他不知道花宜姝有一道免死聖旨,他不知道太後和天子前往太廟是為了什麼,他更不知道陛下早就清楚花宜姝的身份,也不敢肯定花宜姝的身份曝光之後,會受到什麼懲罰,可是他還是去了。在花宜姝是高高在上的皇後時他沒有認親,在花宜姝可能會被廢後被處死時,他站出來認下了她。
這個時候,沒有人能再詆毀胡太醫是為了攀附富貴。
昨夜實在太晚了,花宜姝又急著帶李瑜回來處理傷口,壓根沒心思去想彆的,可是眼下,這件事卻不得不處理了。
安墨眼巴巴看著她:“花花……”
她以為自己沒有辦法說服花宜姝,卻不想花宜姝拉著她就往外走,“走,去找胡太醫。”
安墨吃驚道:“你答應了?”
花宜姝就道:“我為什麼不答應?”
花宜姝原本就不是個扭捏的性子,她當初接近李瑜後發現自己喜歡他,那她也才糾結了小半個時辰。之前不認胡太醫,是因為她雖然看得出胡太醫對自己沒惡意,卻不敢肯定他那所謂的親情裡有幾分真心,可昨天胡太醫都不顧性命了,她也不可能裝個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