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到處轉過,而且因為使臣的身份,我甚至去過並州。”佩蒂納克斯苦笑著說道,“你根本無法想象那種數以百萬計算的牛羊。”
佩蒂納克斯和安納烏斯都隻是見過一部分的東西,而且當時也都隻是覺得震撼,沒有深入的聯想過,亦或者他們根本沒敢去想這個可能,然而現在這一切就這麼平鋪直敘的擺在了眼前。
“漢室的強大,不僅僅是將校士卒,更是其後勤支出。”安納烏斯苦笑著說道,“不知財政官如果知道了這些,會如何感想。”
“大概會長歎吧。”佩蒂納克斯毫不遮掩自身的苦澀,他懂的很多,所以他清楚這樣的差距意味著什麼,羅馬的人口能支撐數次的損失,但是羅馬真的有那樣的財力去支撐那樣的損失嗎?
“佩蒂納克斯,你回意大利準備乾什麼?”安納烏斯同樣明白這個道理,但神色卻坦然了下來,既然遲早要麵對,至少知道了,比不知道要好,早知道,也同樣比晚知道要好。
“我原本學的是哲學,但遊曆羅馬和漢室,我發現衣食住行對於民眾的意義遠大於哲學,所以我去學了法律。”佩蒂納克斯帶著幾分歎息說道,而安納烏斯對於這個回答感覺到詭異。
因為安納烏斯也是認識到衣食住行對於民眾的意義遠大於自己那些亂七八糟的胡思亂想,所以跟著曲奇學習良種培育,成為一個優秀的農學家,然而佩蒂納克斯的回答,在他看來邏輯不通啊。
“因為這個世界除了提高產出的方式來影響所有人以外,還有另一種方式叫做改變分配方案,而就我看來,除了法律,應該沒有其他的辦法在這一方麵開刀了。”佩蒂納克斯幽幽的說道。
安納烏斯和佩蒂納克斯毫無疑問的說都是聰明人,但兩人就像陸遜和盧毓一般,認識到了問題,可他們的解決方案截然相反。
“你的路很難走。”安納烏斯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他已經明白了自己好友的想法,但羅馬公民製度注定了分配不公,正是因為這種不公才讓公民製度得到了所有公民的擁護。
“是啊,很難走,但這是唯一緩和羅馬內部矛盾的方式,不改變這一點,哪怕你提高了產出,最後獲利的人也並不多啊,安納烏斯啊,我畢竟不是你這樣的大貴族啊。”佩蒂納克斯清平的語氣,如同炸雷一般在安納烏斯的耳邊響起。
佩蒂納克斯在絕大多數公民麵前都有身份的優勢,但在安納烏斯麵前那就是說笑了,三巨頭的末裔,這政治遺產大的離譜,再加安納烏斯他爹死於康茂德時代,目前已經平反,子嗣托付的對象又是尼格爾,目前又和塞維魯和解,安納烏斯已經鐵定進入元老院了。
羅馬雖說不講究世襲,但內部也有明確的血脈和法統的聯係,可以說這些近乎是不可避免的事情。
更何況安納烏斯本身也不差,按照佩蒂納克斯的估計,他回去可能得從律師當起,但安納烏斯大概率會直接進元老院,然後由蓬皮安努斯親自培養,作為下一代,或者下下代財政官進行培養。
這就是差距,安納烏斯幾乎屬於生在終點線的那種人。
“抱歉。”安納烏斯沉默了一會兒歎息道。
“不用道歉,不是你的錯。”佩蒂納克斯搖了搖頭,“繼續聽漢室的大朝會吧,這裡麵有很多有意思的內容,對我們也是一個借鑒,雖說聽著實在是太恐怖了。”
安納烏斯聽到佩蒂納克斯的語氣,也跟著笑了笑,不過隨後打了一個寒顫,確實,漢室這種純粹的報表數據,實在是太恐怖了,沒有什麼好講解的,就是一條一條真實的數據給你堆出來,震撼人心。
陳曦自然不知道安納烏斯和佩蒂納克斯的想法,實際就算是知道了也無所謂,就算這倆家夥將他們知道的東西帶回去,其實也沒什麼影響,羅馬基本沒辦法複寫漢室目前的運作模式。
計劃經濟的優勢和劣勢,明顯得很,一個這麼玩的,下文都沒了,到現在都沒喘過氣,蓬皮安努斯就算是將這些東西拿到手了,也最多是借鑒一些邊邊角角。
故而陳曦一直都不在乎彆人借鑒,因為太難了,這不是建設一個廠礦,一個作坊的問題,而是一種完整的產業布局思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