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媛十六歲的時候就不相信世界上有聖人了,但是到鄴城的時候見到了陳曦,陳曦做的一切非常像聖人,但那也隻是吳媛當時離陳曦很遠,帶著憧憬去認識陳曦。
等到後來陳曦熟了,吳媛也就是認識到陳曦其實也不是聖人,隻能說陳曦的道德確實是非常高,符合聖人的美好,但並不能說是聖人。
再到後來,吳媛見到了像老農一般,但是踏遍了中原山河的曲奇,吳媛逐漸的認識到也許聖人不存在,但這些人的道德行為,被稱之為聖人並沒有錯,聖者,其出人也遠矣。
然而這種人很少很少,吳媛也算是見多識廣,精神天賦一開,能看到太多的肮臟,也能看到太多的美好,就像現在用精神天賦看向穀習,吳媛覺得自己除了欠身一禮,確實沒有什麼能表示尊重的。
穀習並不認識吳媛,倒是對劉曄和劉備有印象,畢竟完全不去長安上計的官僚很少,穀習也就這兩年身體差了太多,沒再去,以前都是親自去的,所以劉備和劉曄他還是認識的。
“見過太尉,劉大夫。”穀習的身體已經差到了某種程度,躬身施禮的時候,都有些身體僵硬的感覺。
吳媛見此趕緊跑過去扶住,官職不官職的真的不重要了,見到了一個活聖人,吳媛是真的有些慌的。
不過這裡麵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於穀習明明不到五十歲,但看起來已經跟七十歲差不多了,相比於年紀略小於穀習的劉備,這個時候看起來可謂是豐神俊朗。
沒辦法,穀習本身就有病,再加上這兩年風吹日曬,還被暗殺了幾次,沒死在滹沱河旁邊都是因為穀習憋著一口氣,現在看著一切都搞好了,這口氣其實已經散的差不多了。
雖說還有一些可惜沒能將郡府所在的元氏城拆掉,遷徙到滹沱河旁邊,現在修好了堤壩,滹沱河不會再旱一年,澇一年,滹沱河旁邊絕對是最佳的郡守府所在地,可惜沒錢。
再加上穀習也是準備自己一個人兜住這事的,沒必要讓常山的官僚和自己一起兜,這些年這些人在自己的帶領下,風裡來,雨裡去的也都不容易,自己也快死了,將這事兜過去,給常山留一個乾乾淨淨的官位,之後不管是誰坐上麵都能帶著常山發展起來。
至於說欠趙雲的那一大筆捐款該怎麼處理,原本穀習的想法是將郡守府遷移到滹沱河旁邊之後,改郡守府為趙家莊之類的,可惜沒想到要徹底修到他想要的儘善儘美的程度,居然不夠。
現在穀習隻能說是希望趙雲看在大家都是常山人,外加他也人也沒了的份上,給個麵子,不追究這件事了。
總之這人其實已經將一切都想好了,他的情況他最清楚了,隻要他死了,估計長安也就完全不會再追究常山郡挪用冀州第一個五年計劃時的專項自己了。
漢室官場好歹還是講點人情的,更何況他確實是沒貪,隻要他死了,很多賬就消的乾乾淨淨了,而穀習估計自己距離死期大概也就隻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這病快將他拖死了。
劉備和劉曄在看到吳媛先給穀習施禮的時候都有些變色,在看到穀習給他們施禮,吳媛直接過去攙扶的時候,劉備已經估計到這裡麵應該有其他的事情,至於劉曄則是真的懵了。
這世間真有聖人乎?
“夫君,先請穀郡守進去吧,到了裡麵再說。”吳媛抓著穀習的手腕,麵色有些沉靜,雖說沒好好學,但當年姬湘瞎上課的時候,吳媛也學過把脈,至少能分清脈搏強勁和虛弱,很明顯,穀習的脈搏非常的虛弱,這是病入膏肓的節奏。
吳媛嘴上說著這話,實際上卻同時給劉備和劉曄傳音,將她看到的東西全部告訴劉備和劉曄。
作為一個年輕人,吳媛很難理解那種遇見孤墳之後的蕭索,隻能憑自己的感官去判斷,故而在吳媛隻能以自己精神天賦看到的東西去判斷,沒辦法以穀習的精神認知和定位去思索。
語言的轉述先天性就會有感情和立場,而吳媛毫無疑問是被穀習的行為所折服,所以在描述的時候是有一定感情立場的。
不過這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這些事情確實是事實,穀習確實是將俸祿也拿去修滹沱河了,家裡確實是隻剩下到九月的糧食,隻有一口棺材,和一個做飯的老婦人,其他的確實是一概沒有。
實際上,這些也是劉曄調查出來的,隻是劉曄不相信官僚能做到這個程度,就算是廖立對於荊襄百姓虧欠頗多,竭儘全力的去補償,實際上也沒將自己鬨到這麼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