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奇到底有沒有聽懂，陳曦是不太確定，但陳曦很清楚陳宮的意思，雖說目前羅馬的環地中海理想鄉並沒形成所謂的足以封鎖內外的世界壁壘，漢室的九重天闕也是如此，但按照現在了解到的情報，隻要輸出夠大，拘束核心夠集中，是能做出來這個東西的。
而且如果說大型的世界不好移動，這種由帝國自己製作出來的迷你世界，貴霜鐵定能做到移動。
“這種世界，好像也不強啊，他們能製作出來，我們就能打爛吧。”曲奇雖說不懂原理，但曲奇懂拳頭，漢帝國搞彆的可能不行，但打架那是真的行，貴霜指望一個秘術擋住漢室，那是做夢。
“我大致有些理解你的意思，隻是這種可能嗎？”陳曦沒理曲奇，而是虛敲著桌麵看著陳宮。
構建超迷你世界是為了用來阻擊敵人？想啥呢，構建這麼一個東西潛藏起來的話，那才是高級玩法。
“目前貌似除了我有製造這玩意兒的能力，貴霜和羅馬其實都沒有。”陳宮直接打斷了陳曦的聯想，想啥呢，這些前提都繞不過本大爺啊，本大爺的技術也是很重要的。
“有些東西其實差的是思路，隻要有了這個思路，很多東西其實就能造出來了，不說貴霜，單以羅馬的技術，差不多了。”陳曦搖了搖頭，誠然徹底封禁的難度很大，但隻要有了這個思路，未必做不到。
“需要時間的。”陳宮也沒否定陳曦的判斷，他也不覺得自己這邊搞得東西，羅馬傾全國之力還能真的搞不出來，在天地精氣的利用上，三大帝國其實並沒有本質差距。
漢室這邊在這一方麵的優勢，更多的是來自於係統化，而不是貴霜那種東一榔頭，西一棒槌，難以串聯的發展結構，但規模夠大，驗證頻次夠多，就算原本沒有係統化的概念，也會逐步的出現歸類。
在這種情況下，漢室對於天地精氣的開發，更多是有陳曦這個可以以後世科技思路作為借鑒，帶來的係統化的方向，至於說平行挪移，那就純粹扯澹的，技術這種東西，隻要不是一脈傳承下來的，想要繼續維持自家的基盤，那就隻能借鑒，而不能全盤吸收。
技術與技術之間的思路差距，已經不是技術的問題，而是人文的問題了，科技技術的內中核心如果是理科，那麼其外表形態必然是符合社會人文的，所謂的集體概念，就是這麼一項項的架構出來的。
這也是單一理科思維的人，以一人之力無法規整的管理地方，反倒是社會人文係的人，大多數可以靠著亂七八糟的玩意兒進行治理，哪怕每一項都很難做到最好，但能管和不能管，是兩個概念。
“其實貴霜在我眼中，真的是拿了一手的好牌，但硬生生打爛了。”陳宮有些唏噓的說道，“我也算是最早接觸貴霜的那批人了，北貴的全民兵役，南貴的神佛傳承，都屬於非常好的東西。”
也許在漢室看來，這些東西都存在這樣那樣的問題，也都因為文化衝突無法發揮出應有的力量，但是在陳宮看來，隻要不站在陳曦那麼高，那麼傲慢的位置，貴霜的底子確實是很不錯的。
畢竟有些問題，大家都是有的，而大家都有的問題，就在對比的時候就可以默認為沒有，因為不管這些同樣都有的問題是大是小，就本質而言，隻要有，其實就是沒有區彆的。
因為從曆史角度，這種社會上的共性問題，比方說貪腐啊，權威政治啊，隻要有，那麼大小的差彆，隻在於王朝運轉達到了哪一步，而不在於能不能從根子上進行解決。
陳宮在這一方麵自然是心裡有數，所以他並沒有如陳曦那般站在傲慢的位置，去嘲諷貴霜的現狀，因為對於陳宮而言，貴霜現在的難堪真就是遇到了漢室才會如此。
沒有陳曦的話，貴霜現在依舊是一個鼎盛帝國。
不過陳宮估計的也沒偏差，正史的207年，貴霜還擁有著花剌子模和呼羅珊，南部以婆羅痆斯為分界線，占有著印度河恒河中上遊區域的精華區，加之韋蘇提婆一世春秋鼎盛，是絕對的歐亞第二霸主。
指望207年人口不足千萬的劉曹孫，麵對未全占南亞，但總體依舊處於鼎盛期的貴霜，說實話，差距略大。
倒也不是黑劉曹孫，不管承認不承認，老曹算是在三家主君之中最為優秀的一位，劉備和曹操大致算是伯仲之間，沒啥好比的。
可真要評價老曹，而且站在足以服眾的角度，讓有資格的人來評價曹操的能力，也就是李二這種古典君主之中的bug人物，站在封建的角度去評價老曹，其評價為“臨危製變，料敵設奇，一將之智有餘，萬乘之才不足”。
這個評價不算差，但在李二眼中也就這樣了，萬乘之才不足。
陳宮對於老曹的了解比其他人更深入，就算是荀或這種，都未必如陳宮這般了解老曹，而陳宮自己也經曆了漢末亂世，很清楚，如果沒有陳曦這個bug，就算是曹操或者劉備贏了，最大程度的速戰速決的情況下，最後的實力也不過是和貴霜伯仲之間。
從某種程度上講，大月氏的前輩，製定下來的百年國策，確實是將大月氏拉到了有希望明媒正娶漢室公主的程度，哪怕這其中有很多漢室衰弱的原因，但國力這種東西，強就是強，弱就是弱，否認沒有意義，現在漢室能覆壓天下，那是因為陳曦真的強到恐怖。
更重要的是，這種增強根本沒有限製，從各種角度，依靠各種方式苦修內功，讓漢室強到了現在這種程度，且還在繼續增強。
相比而言，貴霜在這種光輝之下，就顯得渺小了很多。
可陳宮對比的不是現在的漢室，而是曾經的漢室。
以此來對比的話，貴霜真的很強，哪怕其他的都爛了，隻要那兩項根基還在，那就能維持下去，而這兩項就是兵役和秘法。
北貴的兵役，是為了麵對漢室，真正運營了百年的強大體係，這意味著每一個成年青壯都進行了武備訓練，有足夠的組織力，可以作為一個國家軍事力量的基礎。
實際上看看漢室就知道，從元鳳年開始，漢室就已經恢複了西漢年間的全民兵役，哪怕除了涼州，每年隻集訓一個月，十年下來，地方百姓基本都能稱之為武德充沛。
哪怕不說是熟練使用各種武備，最起碼最基礎的戰線，前進，後退，調動什麼的，是沒有問題了。
而全民兵役這種東西，真正要體現出價值，需要差不多二十年的時間，隻有二十年不間斷的維持，才能形成連續不斷代的兵役體係。
北貴也是靠著這一手兵役體係，才能在漢室的打擊下，和漢室掰腕子，若非北貴的軍事統帥真不行，依靠著興都庫什山脈一帶的險峻地形，漢室要攻克北貴非常艱難。
實際上哪怕到現在，曹昂勢力要反攻喀布爾區域的阿爾達希爾，依舊很困難，這些問題，其實都很要命。
至於秘法，那就更不用說了，婆羅門的秘術，不管獲得的方式有多麼的離譜，但那確實是一個又一個相當優秀的秘術。
“確實，不站在我的位置的話，貴霜的各方麵配置很不錯了。”陳曦點了點頭，承認了這一點事實，“但我一直認為貴霜破敗的原因並非是我們，而是在其文化衝突上。”
“這點我也承認，我們來的太早了。”陳宮點了點頭，而一旁的曲奇端著酒杯就看倆人扯澹，這些東西對於曲奇而言已經不屬於一個圈子的知識了，實際上他也沒有什麼興趣。
“貴霜要是真將那些文化融會貫通了，我們很難贏的，最起碼一個能如臂使指的婆羅門，就夠難受了。”陳曦也沒否認自家運氣好這一點，當然陳曦更知道，如果沒有漢室的話，大月氏北方貴族在十幾年後就因為對於婆羅門忍無可忍，直接全投了阿爾達希爾。
導致前一年還維持著鼎盛，具備壓製薩珊波斯的貴霜，在韋蘇提婆一世死後的第一年，就分崩離析，隻剩下很小的一塊了。
婆羅門的土邦製度，真的是滅國禍根，沒有了北貴的強力鎮壓，這些等同於部落酋長的土邦邦主，如何能繼續維持南貴那龐大的體量？南亞的印度，從來就不是一個完整的國家，而是一個由婆羅門宗教勢力串聯起來的土邦聯合體。
之前的南貴，隻是婆羅門高層麵對大月氏無力抵抗，被迫團結組合起來的土邦集合而已，一旦沒有了外力的壓製，就會迅速崩潰成原本的土邦自治模式，而現在的南貴，那是麵對漢室兵鋒，不得不繼續維持的聯盟罷了。
如果說，漢室和大月氏還有和解的基礎，那麼漢室和婆羅門連這份基礎都沒有，陳曦哪怕不求人人如龍，隻是保證漢文化圈的集體向上發展，陳曦也必須要扼住婆羅門。
畢竟，這年頭如果說一個文明能做到在漢文化圈上借屍還魂的話，那絕對是婆羅門。
在三世紀這個節點，世界文明被消耗到了這個程度，但殘存文明的頑強生命力也展現的淋漓儘致，哪怕同樣都以毒瘤的視角看問題，華夏文明和婆羅門文明也是最具生命力，最為頑強的文明。
故而對於陳曦而言，真要是自己辛辛苦苦建立的漢文化圈，最後因為一時手軟，讓婆羅門來了一個借屍還魂，那可真就“苦恨年年壓金線，為他人作嫁衣裳”，所以從一開始陳曦和婆羅門就沒有緩和餘地，反倒和北貴，隻要願意投，漢室是完全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