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 小蘇爸媽,我要代表節目組,再次跟你們說一聲抱歉。”
王編劇像是為了驅散心中突然升起的詭異感一般, 訕笑開口。
通常而言, 正常人聽到這種道歉的話語,第一反應都是——
沒事/沒什麼/沒關係。
但晏螢跟蘇時川顯然不是正常人,他們不假思索回答:“嗯,我們暫時接受這次道歉。”
王編劇:“……?”
什麼叫“暫時接受”?
這種清奇的回答打亂了王編劇的思路, 令她愣了好一會兒神, 才轉過彎來。
“其實,這一次不光是小蘇, 洲洲回去後也生病發燒了, ”王編劇深吸一口氣,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又誠懇道,“總之, 這次地下通道冒險的確是我們考慮不周,團隊內的遊戲評估員已經——”
沒想到, 晏螢忽然轉過身。
她眉梢微挑, 幽邃深沉的目光令人心頭一跳。
“洲洲?”
“嗯,洲洲也生病了。所以今晚原定的所有活動都取消, 為了讓孩子們恢複體力,晚飯也是大家自己在家裡吃。”王編劇回答。
晏螢沉思片刻。
“今天是你負責送飯嗎?”她問。
編劇點頭:“是啊, 等會兒下個就去洲洲家。”
晏螢眸底劃過一絲暗芒, 數秒後,她提出了個令王編劇頗感意外的請求。
“那麼……我可以跟你一起去洲洲家嗎?”
*
2號房內,洲洲家。
李鶴如同一尊靜默的雕像, 守候在自家兒子床前。
直到聽到身後傳來的響動聲,他才勻速水平轉過頭,下頜上蓬鬆的大胡子隨著他的動作平移擺動。
“李導?我來給您和洲洲送晚飯。”王編劇提著手中的飯盒,因為怕打擾到床上正在休息的洲洲,特意壓低了聲音。
李鶴對著王編劇點點頭,突然看到了跟在她身後的晏螢。
“唔,晏螢。你是來看望洲洲的?謝謝,”他神色緩和,問道,“小蘇還好嗎?”
在六組家庭中,李鶴跟晏螢和蘇時川的關係相當不錯,三人多次分到同一支隊伍,建立起初步的革命友誼。
晏螢不動聲色來到床邊:“小蘇她還在睡。洲洲這是怎麼回事?”
李鶴長歎一口氣,指了指床尾擺放著的折疊電子琴:“……唔,恐怕是在下麵著涼了。為了拿這把琴。”
“小孩子很容易著涼的,吃藥了嗎?”王編劇關切詢問。
李鶴點頭:“唔。”
晏螢思忖:真的隻是著涼這麼簡單?
如果,她能用陰陽眼看一下就好了。
晏螢抬起手臂,輕輕摸了摸自己突突跳動的太陽穴——近幾天來,她開了很多次陰陽眼,精神力還沒能恢複過來;如果這次再開眼,大概隻能維持一分鐘不到的時間。
這時,床上的洲洲忽然大幅度地扭了下身。
“車、車!”洲洲喃喃道,眉頭明顯地皺起,眼角流出淚水,“媽媽,爸爸……彆……車!”
他聲音不似往常般清亮,而是吞音混沌、模糊不清。
可從話語中,旁人很輕易便能聽出其中蘊含的痛苦之情。
在場三個大人均是一愣。
王編劇小聲開口:“這是做噩夢了?”
李鶴將洲洲掙紮開來的被子攥住,重又給他掖了掖被角,拿起床頭的紙巾給他擦淚。
洲洲胸口大幅度上下起伏,眼角淚水愈來愈多:“媽媽,爸爸……小蘇……”
由於他發音含糊,除了對於晏小蘇的名字格外敏感的晏螢外,其餘人都沒有聽清洲洲的後半截聲音。
晏螢眉頭凝起,視線在洲洲臉上逡巡。
他這是……
在喊晏小蘇的名字?
“唔。這半年,洲洲經常像這樣魘住,我跟依依還以為是他壓力太大,不想讓他再繼續彈鋼琴,”李鶴繼續幫洲洲擦汗,“可是,他說隻是噩夢,說自己一定要繼續彈琴。”
噩夢。
還是很可能跟晏小蘇有關的噩夢。
晏螢知道好幾種探查彆人夢境的手段,最簡單的方式是動用一個叫做“捕夢網”的無限流道具。
可惜這次旅途行李有限,她跟蘇時川隻拿了辟邪相關的道具,並沒有將“捕夢網”帶過來。
目前,晏螢可動用的手段,隻剩下了開陰陽眼。
“半年來一直在做噩夢?像洲洲這麼小的孩子?”聽到李鶴的話語,旁邊的王編劇睜大雙眼,不敢置信道。
李鶴愁眉苦臉,重重頷首。
“其實,小孩子心靈很多時候比成人還堅韌,如果洲洲一直做噩夢,說明他可能——”王編劇對李鶴語重心長說。
“唔……”
接下來,兩人就這個話題聊了起來。
站在一旁的晏螢見他們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當機立斷開啟了陰陽眼。
她這次最多隻有一分鐘開眼時間,要立刻找到不對勁。
晏螢視線先是落在洲洲身上,意外地發現,圍繞在他頭部周圍的黑氣居然又減輕了不少,顏色越來越淺淡。
這種情況,她還是第一次看到。
此時,一旁的李鶴拿出一張紙巾,給睡夢中的洲洲擦淚。
“……!”
順著他的動作,晏螢視線隨意落在李鶴身上。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看到有一股黑氣從李鶴身上蔓延開來,散發著濃重的惡意。
晏螢震驚地倒吸一口涼氣:自己居然會犯這種錯誤?
她迅速回想起,在自己每次開啟陰陽眼的時候,洲洲和李鶴都站在一起。
之前由於洲洲身上黑氣太重,還隱約與晏小蘇有關,所以愛女心切的晏螢將全部心力都放在了洲洲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