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身後伸出一隻手,拽住了她的袖子。
皇上怔住——
剛剛劇烈翻湧的疼痛感陡然降了下去,此時相對比之前,還要更舒適些,且這點疼痛還算在他能夠忍受的範圍內,不至於讓他疼暈過去。
想罷,皇上一點點看向陳以禎。
陳以禎同樣一點點回頭看他,不過不是看他,而是看他的手。
他的手搭在她衣袖上,手指分明,修長白皙,指甲圓潤晶瑩,恍若一根根精致優雅的象牙竹簽,她的衣服偏嫩粉色,他的手指偏白潤,兩相輝映,竟一時晃得她睜不開眼。
“皇上……”
陳以禎動了動衣袖,不敢大篇幅動,怕讓皇上察覺她的嫌棄和不自在。
皇上恍然回過神,認認真真看她一眼,而後,手指一根根撒開了她的衣袖,沒等陳以禎鬆口氣,他再次伸出來,準確又無誤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陳以禎張大嘴……
身旁的雙姝,雙陸和榮盛同樣張大了嘴巴……
將她的神色收入眼底,皇上心底罕見浮起絲絲趣味,“皇後,朕許久沒去你宮裡坐坐了,走吧,去你宮裡坐坐。”
陳以禎嘴巴張得更大……
須臾,她不自在地試圖從皇上手中抽回自己的手,“皇,皇上,臣妾領您去,臣妾認,認得路。”
皇上一本正經,“朕不認得路。”
身後一臉呆滯,震得裡焦外嫩,茫茫然不知天上地下的榮盛雙眼冒金星,腦袋暈暈乎乎,下意識回答:“回皇上,奴才認得。”
皇上瞥他一眼,眼睛冷颼颼朝外冒冷氣。
榮盛腦袋一涼,立即清醒了,他縮了縮脖子,再不敢發聲,隻兀自在心間消化這突如其來的大新聞。
皇上緊了緊握住陳以禎的手掌,心下恍然,果然比牽著袖子還要更舒服,他肯定道:“走吧。”
陳以禎渾渾然看他一眼,又渾渾然看身旁的雙姝和雙陸一眼,好一會兒,方愣愣道:“好,皇上隨臣妾來。”
於是,禦花園出現這麼一道昳麗的風景,一行幾人,走在最前麵的是這滿後宮地位最高的兩個人,隻是傳聞一向不對付,甚至跟仇人差不多的兩個人居然手握手,跟小孩子過家家似的慢騰騰往前走。
而他們身後跟著一行三個人,一個個比一個恍惚,那表情……若不是下意識直愣愣地跟著前麵的人走,恐怕下一刻就能栽到旁邊的池子裡去。
甭說身後幾人,身為事件最中心的陳以禎體會更加鮮明。
震驚詫異與渾渾噩噩過去,她被迫牽著皇上的手愈加不自在,尤其皇上還與她十指相扣,這實在是太詭異了!
不僅詭異,還有點奇奇怪怪的感覺,這種感覺在彼此間不經意的摩/擦中愈發明顯。
皇上經常握筆的食指和中指指腹處有一層淺淺的繭子,平時那層繭子不甚明顯,也沒什麼影響,但此時那層繭子在兩人手指不經意的觸碰中一淺一蕩地摩/擦著她,那種感覺,那種感覺就好像有人拿了根羽毛在她耳畔輕輕撩掃。
不知不覺,她的手指連帶著蔓延而上的耳垂都染上了一層濃鬱的粉暈。
不自在地抿抿唇,陳以禎從未覺得這麼不自在,這麼尷尬過,哦不,這還不算她的第一不自在,第一尷尬。
你要問她的第一尷尬是什麼時候,除了大婚那夜好似也沒什麼其他能抵與的了。
不知不覺,終於到了鐘粹宮。
不提這一路所見所遇的太監宮女的震驚茫然,更不提鐘粹宮眾人看見他們這副場景後的呆滯疑惑,隻提到了鐘粹宮後。
陳以禎動了動手指,努力自然道:“皇上,是不是該鬆開臣妾了?”
好在這次,皇上沒有任何猶豫,鬆開了她。
微微張開又握住手指,感受腦子裡隨之蔓延上來的疼痛,皇上歎口氣,一時之間竟覺得分外可惜。
想了想,他抬起手開始解衣領處的扣子。
陳以禎看見,脖頸處的頭發頓時炸開,尖聲道:“皇上,您這是做什麼?”
皇上瞅她一眼,似笑非笑,“做什麼?自然是睡覺。”
說罷,他已經解下了身上的扣子,順手脫掉外衣,扔到身旁呆愣的人身上,徑自往裡間走。
“朕去睡會,不需要叫朕。”
不知是不是握著她的手,壓製了疼痛的關係,此時隨著洶湧上來的疼痛,還有濃濃的困倦,這兩者相互纏繞著朝他呼嘯而來,他實在頂不住,根本沒時間沒心情陪她廢話,隻想趴床上好好睡一覺。
然後,陳以禎就瞧見皇上揉捏著太陽穴和眉心,搖搖晃晃地走進裡間,“啪”地坐下,躺下去,沒動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