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家?奴婢印象裡並無什麼鐘鳴鼎食之家姓鐘, 不過提及擅長給馬治病的, 前朝時期還確有一家。”
說到這裡, 鄭嬤嬤下意識壓低聲音,湊過來,繼續道“不過,那一家已經被先皇抄家了。”
“啊?”雙陸睜大眼睛,跟街邊聽書似的露出疑惑和好奇的生動表情,“為什麼?”
鄭嬤嬤啐道“這事我也是聽原來的掌事嬤嬤說的, 聽聞那個姓鐘的攀附上了原惠王爺,欲行謀反之事,後不知怎麼被先皇得知,先皇憤怒至極,於是就抄了鐘氏一家。”
“哇。”雙陸捂住嘴巴,臉色嚇得蒼白,然而咕嚕嚕亂動的大眼睛卻是不安分地轉動著。
“這麼說來,此事還與前惠王爺謀反有關。”
“可不正是。”
前惠王爺, 現已被貶為庶民, 與先皇乃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 奈何野心勃勃, 有不臣之心, 後勾結近臣一同謀反,好在先皇未雨綢繆, 又智勇無窮, 才能將前惠王爺的陰謀搓滅。
這些隻是流傳下來的一段口頭話, 其中具體的經過和涉及的人員早已隨前惠王爺和先皇的前後逝世而埋入墓土,然則,即便有人還活著,也不會太過在意其中一戶跟隨惠王爺起事的姓鐘的人家。
畢竟,太不起眼了。
鄭嬤嬤能記得是因為當時前惠王爺起事的時候,她恰好在宮中,雖然還是個小孩兒,但也算親自參與其中的牽連者,後來前惠王爺被抓,掌事嬤嬤為了肅整□□,將她們這些小宮女攏在一起,很是訓整了三天。
聽完鄭嬤嬤的話,陳以禎恍然,怪不得皇上不願意提起鐘家,提起來也是一副神色淡淡的樣子,原來鐘家還有這麼一番“前景”。
陳以禎想到最關心的問題,“那當年的事,鐘家還留有後人?”
鄭嬤嬤搖頭,“這奴婢就不知道了,不過先皇寬厚,聽聞當時隻是抄家,並未斬首。”
如此……陳以禎點點頭,陷入了沉思。
這麼說來,說不得太傅的提議還真能行,隻是,鐘家的後人現在不知在哪裡。
想了想自己能動用的人手和資源,再一想皇上能動用的比她何止百倍,她就搖搖頭,放下了幫助皇上尋人的衝動,若是執掌天下的皇上都找不到,那她這個深鎖後宮,家族又落魄的皇後就更加找不到了。
因此,她隻是默默祈禱兩句就暫時將這件事放下了。
希望皇上快點找到人吧,畢竟多拖延一天就意味著病情會進一步擴展。
接下來一段時日,她明顯感覺到,皇上越來越忙了,連每日過來陪她用膳都顧不上了。
寧壽宮,陳以禎倚在榻上,陪老祖宗說話,提起皇上這兩日,老祖宗免不了苦口婆心地交代“皇上勤政,乃國之幸事,咱們這些後宮閒嗦的,不說其他,起碼要將皇上身子照顧好,不讓皇上有後顧之憂。”
陳以禎頷首,應道“老祖宗放心,孫媳明白。”
想到前朝之事,老祖宗也不免憂心,“也不知有沒有尋到鐘家人……”
陳以禎沉默,她已經好幾日沒見到皇上了,她知道皇上忙,就沒敢過去打擾,因此並不知道鐘家的近況。
老祖宗歎口氣,沒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後宮不得乾政,正打算轉移話題,突然,走進來一名翠綠色宮裝的宮女,矮身給上頭兩人行禮。
“老祖宗,皇後娘娘,太後娘娘來了。”
陳以禎眉梢一挑,想到這位太後娘娘的事跡,不由好笑,前些日子太後娘娘因著對牌之事跟皇上對峙,整日窩在床上鬨著頭疼肚子疼,皇上太醫照請,補藥照送,但對牌之事卻是毫不妥協,日子長了,太後娘娘也琢磨過來,但也更加生氣了,甚至就連請安都不讓他們夫妻過去。
這種情況持續一個多月,直至這段時間,邊塞馬瘟橫行,皇上廢寢忘食,心力交瘁,太後娘娘一看,心疼了,再也不顧什麼腦疼冷戰,不敢去打擾兒子,便不時往寧壽宮這邊跑。
陳以禎不敢在這當頭跟太後娘娘待在一個屋子裡,省得真把太後娘娘氣病了,於是順理成章站起身,跟老祖宗說“那孫媳先行告退。”
老祖宗也知道婆媳二人的矛盾,現下沒心情在她們中間做緩衝,於是揮揮手,同意了。
她出去的時候,恰好碰到被瑋樂公主攙扶著走進來的皇太後,頓住腳步,立在原地,矮下身子穩穩當當行了個禮。
“參見太後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猛然望見她,瑋樂公主遲疑,不知道該不該行禮,太後娘娘卻好似根本沒看見她這個人,目不斜視地就虎虎生風進去了。
這下,瑋樂公主不用遲疑了,她小跑著追上母後的腳步,腦袋耷拉著,仿佛生怕後麵傳來叫停的聲音。
陳以禎直起身,搖頭無奈,不過太後娘娘忽視她總比找她茬強,她自不會上趕著找不自在。
回到鐘粹宮,想到老祖宗交代的事,她吩咐鄭嬤嬤,“一會兒讓小廚房備上湯食,好了命小圓子給皇上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