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 銘和園處處靜謐, 沉寂, 百花盛開,卻無人欣賞,偌大的園子,竟恍如空無一人。
這對於過去的銘和園來說是常態,但自從皇上攜皇後入住,哪天園子裡不是熱熱鬨鬨的, 這幾日不知怎麼了, 皇上忙於處理政務, 皇後也不出來了。
陡然沉寂下來的氛圍自然立即就被警覺的管事和宮女太監察覺,他們心中猜測, 許是皇上跟皇後鬨彆扭了?
不然這幾日皇上怎麼不去臨水閣留宿了?
不過這些都不關他們的事,他們隻要縮好尾巴,老老實實,規規矩矩,就不會出錯。
一連半月下來,便是最活躍的銘和園管事都不得不縮起尾巴老實做人,生怕有哪點做得不如意, 讓心情不好的皇上撞見, 再把他的職位給他擼了,他雖然想跟著皇上和皇後回宮, 但目前來說, 能安安穩穩保住他銘和園管事的職位不被擼就不錯了。
如此過去數日, 就連心平氣和,超然世外的老祖宗都偶然聽聞此事,她詫異問身旁的秦嬤嬤。
“聽聞,皇上和皇後慪氣了?”
秦嬤嬤同樣迷惑不解,“奴婢對事情原委也不是很清楚,隻記得那日,皇後娘娘不是命人給您送來幾塊鮮花糕,聽聞當時她親自帶上鮮花糕去給皇上品嘗,誰想,出來臉龐就拉了下來,再後來,兩人就再未主動見過麵。”
老祖宗疑惑地嘀咕“難道是皇上不解情趣,沒有誇獎皇後做的鮮花糕?”
秦嬤嬤好笑,“皇後娘娘何至於這般斤斤計較,再說,皇上亦不是那等人。”
雖然皇後並沒有滿世界嚷嚷鮮花糕是她做的,但她專門巴巴給老祖宗和皇太後送來,可不就代表那鮮花糕所出非常人,不然,若出自普通廚子之手,她們吃慣了鮮花糕,也不是什麼新鮮玩意兒,何至於勞煩堂堂皇後再特意送過去。
她都能想明白的事,皇上怎麼會不明白,他一向心思玲瓏,既然明知鮮花糕是皇後做的,又豈會做這種不惹人喜的事。
老祖宗卻搖搖頭,不以為然,歎道“唉,你不知道,他們老連家的人,一個個都是擰巴性子,有時候鑽牛角尖鑽深了,又不自知傷了人,到時候後悔就晚了。”
秦嬤嬤被唬了一跳,“不至於吧,要不然奴婢去提醒提醒皇上?”
她和老祖宗一樣,都是親眼看著皇上長大的,她一輩子沒成親,說句僭越的話,皇家這些小輩,在她眼裡,都跟她親孩子一模一樣,先皇所剩子嗣本就不多,她唯盼望剩下的孩子都能好好的,不要再出什麼幺蛾子。
老祖宗卻擺擺手,道“不用管他們,由著他們去鬨,皇後看起來軟和,其實和皇上一樣,都是一根筋的性子,等時間長了,就回過神來了。”
秦嬤嬤若有所思,緩緩點頭。
那邊,臨水閣也感覺到自家娘娘心情不是很好,當然,娘娘並沒有隨便亂發脾氣,隻是精神萎靡地待在房間裡,乾什麼都提不起勁兒來。
雙陸發愁,“這麼下去不是個辦法啊,咱們要不要進去開導開導娘娘?興許娘娘就願意跟咱說說心裡話?興許這矛盾就解開了?”
雙姝白她一眼,“你行了吧,不要打擾娘娘了,我看娘娘不止因著皇上的事,更是為家裡的事煩惱。”
“家裡的事?”雙陸疑惑,“家裡什麼事?我怎麼不知道?”
宮裡送信過來時,她恰好外出,回來雙姝也忘了將這件事跟她說,所以她至今還不知道宮裡有送過信來。
聞言雙陸驚詫,“送信?外麵嗎?”
說著,她擰起眉,有些擔憂,“難不成外麵出事了?”
雙姝搖搖頭,說“看娘娘的態度,應不是什麼大事。”
聽完,雙陸眉間反倒皺得更緊,“既然不是大事,那無端端往這裡送信乾嘛?娘娘好不容易能輕鬆一段時日,眼瞧著和皇上感情也越來越好,說不定過些時日就有好消息傳出來了。”
她低聲嘟囔抱怨,“這下好了,娘娘說不準就是為外麵的事跟皇上鬨得不愉快。”
她話語裡滿是不滿。
雙姝無聲長歎一口氣,沉默不語,當時娘娘悶悶不樂地回來,她心裡就有猜測,說不準,就是因為家裡的事跟皇上鬨彆扭了。
外頭兩個人細聲叨叨,陳以禎在屋子裡並沒有聽見,她這些日子感覺格外疲倦,尤其從皇上那裡回來後,好像一下子一個美好的幻夢被生生破壞,人醒來後不得不麵對冰涼現實的那種疲倦,無助。
她什麼都不想想,隻想就這樣靜靜坐著,任時間快速流去。
外麵好像逐漸進入深秋,樹葉開始變黃,凋零,初來時的鮮花淡去,獨屬秋季的另外一種顏色的鮮花層第綻放,一股彆樣的清香也緩慢彌漫整個臨水閣。
皇上已經許久沒來臨水閣了。
哼,誰稀罕!
陳以禎悄悄撇嘴,努力忽略漫上心頭的酸澀感。
這個人真討厭,如果不喜歡她乾嘛還要招惹她呢?讓她一個人悄悄在冷宮度過餘生不好嗎?
如果是過去,她定然該吃吃,該喝喝,根本不會浪費時間去感傷。
陳以禎緩緩吐出一口氣,告誡自己,不能這麼不理智,要保持平常心,人哪有一輩子和和順順的,便是現代正常夫妻,都有拌口角,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甚至離婚的呢。
她放平心情,翻出一本書,看了起來。
書房內,沉寂的氛圍蔓延,無聲站在角落的榮盛掏出手帕,悄悄抹去額角大滴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