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搖頭:“不成。”
惠妃抹眼淚:“怕我死在這殿裡?”
沈毅很直接的點了點頭。
他看向惠妃,默默說道:“我就在門口等著娘娘,門不會關,娘娘保全身子,莫要讓我有負故人之托。”
說罷,他退出了享殿,站到了享殿門口。
這會兒,高明剛提了個茶壺回來,看到了沈毅之後,高太監也停在享殿門外,目光看向跪在地上的惠妃,輕輕歎了口氣:“惠妃娘娘,應當是陛下這一生,最喜愛的女子了。”
沈毅輕輕點頭:“陛下生前,還在為這對母子考慮…”
“相比較三殿下…”
沈毅歎了口氣,沒有繼續說下去。
愛人,則為之計深遠。
洪德帝對惠妃母子的偏愛,是要遠超自己的原配孫皇後,以及其他所有皇子的。
感慨了一句之後,沈毅看向高明,問道:“公公以後,都不回南京了?”
“還回去做什麼?”
高明低眉道:“惟終老於此,方能報答陛下聖恩於萬一。”
沈毅微微歎氣道:“公公不想念許家的幾個小娃娃?”
許複這些年,與六娘生了四個孩子,這幾個孩子,基本上都是在高公公膝下長大,甚至不稱他為叔祖,直接以大父相稱。
十幾年來,高太監的精神寄托,多半在這些孩子身上。
聽到沈毅這麼說,高明也有些黯然,默默說道:“有得必有失,他們也慢慢長大了,用不著我想念他們。”
“許家將要搬到燕京來了。”
沈毅看了一眼惠妃,確定她沒事之後,開口說道:“到時候,我給那幾個娃娃求幾塊腰牌,讓他們能常來探望高公公。”
高明抬頭看了看沈毅,低聲道:“侯爺已經是當朝太師,卻還能為咱家這一點小事上心,真是難得…”
沈老爺搖頭,感慨道:“如今北方雖然在打仗,但是總體平穩,朝廷裡又有一幫子洪德朝的舊臣在打理,我實際上是個閒人。”
“在我這裡,哪裡還有什麼大事。”
沈某人背著手,看向半空:“現在我所求,不過是當年的故人們,各有著落罷了。”
高明抬頭看著沈毅,忽然說了一句。
“侯爺…似乎有些老了。”
沈毅搖頭,啞然一笑:“我與陛下同歲,可不是老了?”
“不是身體老了。”
高明默然道:“陛下大行之後,侯爺的心似乎老了。”
沈毅歎了口氣。
“或許有一些罷,畢竟我是洪德朝的臣子,洪德朝都已經不複存在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
高明提醒道:“新主子即位,許複就不太合適做皇商了。”
“嗯。”
沈毅點頭道:“讓他到燕京來,就是為了把琉璃廠交出去,至於其他的生意,不是很大,就讓他繼續辦著罷。”
高太監默默低頭:“新主子,估計會顧及侯爺你,還會讓許複繼續掌事。”
“那是新皇的事情。”
沈老爺笑著說道:“我跟許複態度給出來了,將來就怨不到我們。”
高公公長歎道:“要是陛下尚在,便沒有那麼多事情了。”
沈毅沉默不語。
過了好一會兒之後,惠妃娘娘才從享殿之中走出來,她擦了擦眼淚,看著沈毅與高明。
“既然陛下不許我死。”
她神色憔悴:“我就多活幾年。”
惠妃娘娘欠身行禮:“麻煩沈侯爺了。”
沈毅搖了搖頭,開口道:“娘娘今天,就先回城裡歇息一天,明日一早,我安排人送娘娘去福州。”
惠妃點頭,轉頭對著高明高太監也深深一禮,垂淚道:“亡夫陵寢,托付公公您照看了。”
這“亡夫”二字,讓高明也為之動容,他低頭還禮,歎了口氣。
“娘娘也保重。”
“陛下在天之靈,最掛念的,怕就是…”
“娘娘母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