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的親叔叔,怎麼說他他都得聽著。
而這個時候,沉毅已經聽出了一些端倪,他看了一眼這個老頭,然後笑著說道:“叔公,我們家這些年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但是過得也還算不錯,父親也沒有虧待了我們兄弟,我在讀書不說,小弟也在讀書,並不是十分艱難。”
沉家,或者說沉章一家,在江都城裡的確不能算是窮人,而是正兒八經的中產,畢竟能夠供養兩個讀書人的家庭,怎麼也不能說“艱難”二字。
聽到沉毅這句話,三叔公長歎了一口氣。
“你們這些晚輩,沒有經曆過咱們沉家當年的繁榮,也就不覺得現在的日子苦。”
他頗為唏噓的說道:“你曾祖當年,乃是朝中的員外郎,咱們家在江都,也是數一數二的大家族。”
“老夫年少的時候…”
說到這裡,他又歎了口氣,搖頭道:“罷了,都是陳年舊事,不提也罷。”
沉老頭看著沉毅,笑眯眯的說道:“好在祖宗保佑,沉家又出了個讀書種子,他日七郎你中了進士,沉家就又興旺起來了。”
說到這裡,三叔公麵色嚴肅了起來,他緩緩說道:“咱們家在江都立足開枝一百多年,向來是耕讀傳家,最重讀書人,如今七郎你既然中了舉人,那咱們這些做長輩的,就不能再對你們家的處境坐視不理。”
老頭看了看一旁的沉章,又看了看沉毅,笑著說道:“昨天臨來之前,叔公跟你的一些長輩商量過了,我們的意思是,從咱們家的地裡,分出二百畝良田,劃歸到七郎你的名下。”
“這樣有了這二百畝地,你們父子三個人的日子就會好過很多,畢竟七郎你將來還要去考春闈,小九也要在書院讀書,都是需要用錢的地方。”
三叔公輕聲道:“方才七郎睡覺的時候,我們跟你爹都商量好了,隻等你點頭,我們地契都帶著呢,下午就可以跟你去縣衙,把這些地劃到你的名下。”
聽完三叔公這番話,沉毅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他環顧自己的這些族人親戚,見這些人都在看著自己,沒有人開口說話。
很顯然,這件事情他們已經商量好了,隻等著自己睡醒,再來通知自己而已。
這天底下沒有免費的宴席,更沒有飛來橫財這種事情!
按照江都府現在的田價,一畝良田的價格,應該在二十兩左右的樣子,一些特彆好的地能賣到三十兩銀以上,按照十五兩銀子的最低價格來算,兩百畝地之前也能賣三千兩銀子!
三千兩銀,在這個時代甚至已經足夠走通省裡的門路,已經算是一筆巨款了!
而沒有人會平白無故,把三千兩銀子送到沉毅手裡。
這種送田的行為,在這個時代有一種特有的名詞。
詭寄!
所謂詭寄,意思是將自己的田地偽報在他人名下,借以逃避賦役。
因為沉毅中舉人了,從此就有了免賦稅的特權,按照陳國此時的標準,一個舉人可以免稅的額度,剛好是二百畝田,不多不少。
沉毅的大伯沉徽,也是舉人,他名下也有不少田,沉陵夫妻倆能在江都安生過日子,這些田就起了不少作用。
而另一個世界的明朝末年,朝廷收不上來賦稅,一部分原因就是田產大規模流入特權人群名下,導致朝廷失去了大量稅收。
想到這裡,沉毅默默站了起來,他先是看了自己的老爹一眼,又看了看三叔公,然後緩緩開口。
“諸位長輩,我頭有些痛,先失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