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友久彆重逢,本就已經是喜事,如果是至交好友重逢,那就更是難得了。
趙侍郎與陸夫子兩個人,是少年求學時在甘泉書院相識,其後兩個人共同考學,在同年中進士,又在同朝為官。
隻是後來,兩個人分彆走了不同的道路,趙侍郎在官場上越走越遠,如今已經成了實際上的戶部尚書,而且用不了多久就會轉正,成為正兒八經的戶部尚書。
而陸安世,則是回到了江都,開始在江都治學,並且著書立說,不僅寫了幾本聖賢書的編注,自己也寫了不少文章,被編撰成集,已經是公認的江左大儒了。
此時,兩個人久彆重逢,都十分高興。
兩個人進了建康城之後,一路坐著馬車來到了趙侍郎的府上,緊接著趙家的趙夫人以及趙家老大趙燕州的夫人,把陸姑娘拉到後院休息去了。
此時的沉毅,讓自己的兩個丫鬟先回家裡去,他也跟著眾人一起到了趙侍郎家裡。
到了府上之後,趙昌平與陸安世兩個人在客廳依次落座,坐下來之後,趙侍郎親自給陸夫子倒茶,然後低頭喝了口茶水,開口道:“沒記錯的話,濟中在建康是有幾個學生的,你這個老師回建康,那幾個人竟然沒有一個人來迎接,實在是太不像話了。”
趙侍郎悶聲道:“哪天見了他們,非替你教訓教訓他們不可。”
陸夫子搖了搖頭。
“是我不曾知會他們,他們已經各有各的家業,沒必要非要來迎接我這個閒人,這一次來建康,怎麼也要住上一段時間,他們後麵知道消息,來見一見我也就是了。”
趙侍郎看著陸安世,微笑道:“房間已經提前幾天就收拾好了,賢弟與侄女兒就安心住在我家裡,不住個一年半載休想回去。”
一旁作陪的沉毅,聽到這句話之後,也咳嗽了一聲,開口道:“師伯,小侄在建康也有宅邸,而且有很多空房……”
趙侍郎皺眉。
他看了沉毅一眼,開口道:“子恒,如果你家有長輩在建康,你把濟中父女接去住,是孝敬師長,也是合情合理,但是如今你自己住在建康,你那個宅子,陸家侄女如何方便去住?”
不得不說,趙侍郎看事情一針見血。
沉毅有些無奈的看向陸夫子。
陸安世想了想,然後對沉毅開口道:“昌平兄說的不錯,我住在他這裡合適一些,反正離得不算太遠,住在哪裡都沒有什麼分彆。”
沉毅無奈點頭。
他現在自己在建康住,可以說他就是一家之主,那陸家父女住在沉毅的家裡,的確有些不太合適,有點像是投奔女婿家了。
三言兩語定下來住處之後,沉毅便沒有再多說什麼了,畢竟他是晚輩,不太方便插手長輩的事情。
趙昌平與陸夫子坐在一起,敘了好一會舊之後,趙家的宴席也終於準備好了,趙昌平拉著陸夫子一起,進入了趙家的飯廳,推杯換盞,交談甚歡。
沉毅等晚輩坐在下首作陪。
因為跟趙二關係不錯,因此兩個人便坐在了一起,一邊吃飯,一邊說一些建康城裡的八卦,聊的也相當開心。
這一次,趙家飯桌上的規矩,終於沒有那麼森嚴了,畢竟趙侍郎本人都在說話,自然也不會在約束晚輩。
這一場接風宴吃的本來就晚,是從下午才開始,一不留神就吃到了傍晚,到了天色稍稍暗下來的時候,趙侍郎還在向陸夫子敬酒,他仰頭一飲而儘,笑著說道:“當年你從建康辭職,說要回到江都治學,當時我還替你惋惜,一轉眼這麼些年過去,濟中成了江左大儒,江都名士,比較之下,到讓我這個做兄長的,成了戀棧權位的俗物了。”
陸夫子也喝了杯酒,微笑搖頭:“大儒不大儒的,都是旁人牽強附會,不管是做官治學,亦或者種田織布,都是在著世上討生活,沒有什麼俗不俗的。”
聽到這話,趙侍郎忍不住讚歎了一句。
“濟中這幾年,境界愈發高了。”
他笑著說道:“說不定過些年,便頓悟成了聖人了。”
兩個舊友說話的時候,一旁的趙二用肩膀懟了懟沉毅,低聲道:“我家老頭,許久沒有這麼高興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