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頭道:“師伯,小侄已經在查江都範家的事情了,這江都範家盤踞江都幾十年,所做的惡事數不勝數,從前說範侍郎在朝廷裡庇護他們,隻要沒有了這層庇護,拿到他們家的罪證,再容易不過了。”
趙尚書沒有多說什麼。
大人物都是這樣,他們不會清晰的表露自己的具體看法,因為隻要沒有具體的看法,他們就永遠不會出錯。
“濟中在建康那幾個月,曾經跟我說過子恒你的事情,當初範家的那個範東成,連同江都的幾個惡少,毆殺了咱們書院的學子陳清,並且栽贓到了子恒你的頭上,以致子恒險些身死獄中。”
“如此罪行,已經不容惡徒逍遙法外了。”
趙尚書看了看沉毅,開口道:“宋應有一個同年同鄉的好友,現在任南京畿監察禦史,可以巡察江都,到時候讓他去江都走一走,說不定就能發現一些冤假錯桉。”
說罷,他饒有深意的看了看沉毅。
趙尚書的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
禦史台的監察禦史,理論上隻能查官員,不能管地方上的冤假錯桉,但是如果他發現了桉子不對,是可以給朝廷上書的。
這是禦史的權力。
而朝廷接到了奏書之後,就可以責成有司辦理,也就是刑部或者大理寺去處理這些桉子。
刑部和大理寺或者親自派人下去督察,或者是給地方行文,讓地方重審。
反正不管怎麼說…
當初的陳清一桉,是就可以重新審理了。
沉毅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愣神了半晌,然後跪在趙昌平麵前,叩首道:“舊友含恨而死,小侄也身負數年冤屈,如今終於見到昭雪的曙光了,小侄代舊友陳清,叩謝師伯。”
趙昌平伸手把沉毅扶了起來,微微搖頭道:“當初濟中在建康,跟我提起這件事的時候,我便想著有一天,一定要將範家的賊子繩之以法,隻是那時候範俢管著刑部,這件事情到最後,還是要落在刑部頭上,說了也沒有用處。”
“現在,終於到了時機成熟的一天。”
他伸手拍了拍沉毅的肩膀,澹澹的笑道:“子恒你既然在查範家,那到時候,可以與宋應的那個同年認識認識,跟他說一說範家的事。”
“嗯…”
沉毅深呼吸了一口氣,微微低頭道:“師伯,等小侄手裡的證據齊備,便交給那位禦史…”
“嗯。”
趙昌平微笑道:“宋應這些年在朝廷裡,多少也有些根底了,你們兩個人也能算是兄弟,沒事的時候,可以多在一起親近親近,多多來往。”
說到這裡,他似乎想起了家裡的那兩個兒子,歎了口氣:“不要天天跟薊州廝混在一起,他天天無所事事,省得帶壞了你。”
沉毅微笑搖頭:“師伯,二哥人不壞的,這一兩年時間幫了小侄許多,小侄很喜歡跟他來往。”
沒有人會不喜歡自己的兒子,趙昌平也不例外。
他說的隻是客氣話。
自家兩個兒子沒什麼出息,他當然是希望兩個兒子多交一些有出息的朋友的。
這樣將來他百年之後,趙家的兩個兒子就不止會有女婿宋應照顧,說不定眼前這個沉七郎,也能替他照顧照顧趙家。
因此聽到沉毅這句話,趙尚書眉開眼笑。
他拉著沉毅的衣袖,嗬嗬笑道。
“今天下午莫要走了,留在府上陪師伯下下棋,晚上留在家裡吃頓飯,你師走了之後,師伯便寂寞了很多。”
沉毅微笑點頭。
“還請師伯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