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估算皇帝對趙閥的憤恨程度。
趙家在兩淮吃了敗仗,又被朝廷嘉獎的事情,沉毅是一早知道的,他隻是不知道具體的數據,也就不知道皇帝對這件事到底是個什麼看法。
現在,他從張老頭這裡拿到了數據,已經可以比較精準的估算出來皇帝對於趙閥的憎惡程度了。
淮河水師麵對齊人,不需要他們大勝,也不需要他們小勝,隻要他們能把齊人趕回去,哪怕有一些小敗,皇帝也是非常能夠接受的。
但是現在,淮河水師在付出近兩萬禁軍以及一萬淮河水師的傷亡之後,隻給齊人帶來了這麼點戰損,甚至逼的朝廷不得不給齊人繳納“歲幣”,逼的皇帝不得不納了齊人的郡主做妃子!
更重要的是,事後皇帝陛下還不得不捏著鼻子去嘉獎趙大將軍,嘉獎淮河水師。
這一來二去,皇帝心裡的憎惡,便可想而知了。
若非如此,皇帝也不會這麼急著把目光放在沿海倭寇身上,想要通過倭寇組建一支新的武裝力量,代替淮河水師。
拿捏了皇帝的具體想法之後,沉毅接下來做事情的時候,就可以大膽一些了。
從張家離開之後,沉毅便回到了自己家裡,跟媳婦兒見了一麵之後,他就鑽進了書房裡,提起毛筆,開始炮製文章。
第二天一早,他去邸報司上班的時候,便把這篇文章塞進了下一期邸報初稿裡,並且上交了內侍省,交給內侍省審定。
當天下午,這份初稿就送到了高明手裡,高太監看了這份初稿之後,臉色變得有些奇怪。
他猶豫了一下之後,還是帶著這份稿子進了甘露殿,找到了正在甘露殿裡批閱奏書的皇帝陛下,高太監揮了揮手,示意一旁伺候的太監退下,然後他頂替了這個太監的位置,畢恭畢敬的站在了皇帝身後。
皇帝陛下頭也沒有回,隻是澹澹的說道:“平時這個時候,你應當是在內侍省處理事情才是,怎麼今天這麼早就過來伺候了?”
他回頭看了看高明,麵色平靜:“怎麼?有事?”
高太監微微低頭,不動聲色的奉上了一個馬屁。
“陛下聖明。”
小皇帝悶哼了一聲:“有事說事,朕不愛聽這一套。”
高太監微笑著從袖子裡取出那份初稿,遞在了皇帝麵前,微笑道:“陛下您看,奴婢在新一期邸報初稿裡,見到了一篇有意思的文章。”
高太監的手,指指了初稿上其中一篇文章。
這篇文章,有一個很長的標題,足足有兩行。
“禁軍北上拒齊折損過半,天子親軍儘顯頹勢!”
“水師踞淮阻敵隻傷皮毛,大陳北疆固若金湯!”
看到這個有些陰陽怪氣的標題,小皇帝立刻挑了挑眉頭,來了興致。
他饒有興致的看完這篇明明是敘述事實,但是卻隱隱帶著幾分陰陽怪氣的文章,目光變得興奮了起來:“沉七寫的?”
高明點頭微笑:“雖然署名不是他,但是九成九是他寫的。”
說到這裡,高太監頓了頓,繼續說道:“彆的不說,單憑這個標題,禁軍知道了之後,恐怕就要大為惱火了。”
“惱火也是對淮河水師惱火。”
“再說了,淮河水師拒敵有功,“誇一誇”也是應該的。”
說完這句話,皇帝又看了看這個標題,越看越是高興,笑道:“這篇文章一字不改,讓邸報司立刻刊印,明天,最遲後天,朕就要見到它傳遍建康!”
他又扭頭看了看高明,目光裡都是笑意。
“朕要賞沉七,替朕想想,賞什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