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兩三代人,同樣一個家族對於同樣一件事情的態度,已經天差地彆。
這位定國公的事跡,沉毅在甘泉書院讀書的時候,就看過不少,民間也有很多關於定國公的書籍話本流傳,甚至還有一些地方戲曲,在演繹著這位定國公的故事。
傳聞當年世宗皇帝在建康站穩腳跟之後,這位趙大將軍便屢次上書,向世宗皇帝建議整兵備戰,想要收回失地。
但是很可惜的是,世宗皇帝當時被齊人嚇破了膽子,終其一生都沒有提過北伐這兩個字。
更讓人惋惜的是,定國公先世宗皇帝而死,沒有能見到南陳朝廷的第二任皇帝,也就是南陳的半個中興之主憲宗皇帝。
憲宗皇帝在位的時候,數次擊敗齊人,並且終其一生都在想著揮師北上討賊,隻可惜天不假年,憲宗皇帝還沒有來得及準備好北伐,便在壯年暴斃而亡,駕崩的時候,隻有四十歲出頭。
於是乎皇位傳到了先帝手裡,先帝繼承憲宗皇帝遺誌,也準備興兵北伐,但是在兩淮被北齊大將周晉安擊敗,一戰折損了十數萬將士,幾乎把憲宗朝積攢的家底,敗了個一乾二淨。
當時先帝因為這件事,雷霆震怒,把陳國的征北大將軍夷了三族。
也正是在這件事情之後,朝堂上北伐的聲音幾乎在一夜之間消失不見。
而能夠固守淮河的淮河水師趙家,地位的隨之暴漲,抬升到了將門根本不可能到達的高度。
與此同時,朝堂上以楊敬宗為首的一群“主和派”開始占據主導地位,漸漸被先帝重用。
先帝暴崩之後,楊敬宗更是一躍成為了中書首相,執掌朝政,權傾朝野。
沉毅看著眼前的這兩卷書,思緒慢慢飄遠。
身為讀書人,這些南陳的曆史,他自然是了然於胸的。
在書房枯坐了一會兒之後,沉毅把洪德朝的抄本放在了書架上,開始翻看趙家家傳的古書。
他需要儘快把那部分額外的內容記下來。
到了傍晚時分,門口有人敲門,沉毅揉了揉有些脹痛的腦門,收好手裡的書本之後,打開了書房的房門。
書房外麵,陸若溪靜靜的站著,見沉毅推門走了出來,她鬆了口氣,上前拉著沉毅的衣袖,問道:“夫君這是怎麼了?硬生生把自己關在書房一整天了。”
“沒事,隻是陛下交待了一些事情,我需要處理一番。”
他抬頭看向陸若溪,微笑道:“讓夫人憂心了。”
“好了。”
陸若溪摸了摸沉毅有些憔悴的麵龐,然後拉著他的手說道:“飯已經好了,都在等你呢。”
到了飯廳之後,沉毅才發現陸夫子不在,詢問之後才知道老丈人被趙尚書請到趙家去了。
一家人吃完飯之後,沉毅看了看坐在自己下首的沉恒,猶豫了一下之後,開口道:“小弟,吃完飯之後跟我去書房一趟?”
沉恒一愣,然後連忙點頭笑道:“行,兄長有事情讓我辦?”
“嗯。”
沉毅放下快子,跟老爹還有三哥沉陵說了一聲,然後就帶著沉恒一起離席,回了自己的書房。
到了書房裡麵之後,沉毅先是讓沉恒坐下,然後問道:“今年秋天就是鄉試了,明年還要考春闈,準備的如何了?”
“顧師說,小弟考秋闈已經沒有什麼問題了。”
沉恒這會兒已經與沉毅差不多高了,他抬頭看著沉毅,笑著回答道:“顧師說,我明年春闈要是發揮的好了,說不定能比兄長的名次還要高一些。”
“隻比我高不行。”
沉毅心裡也很高興,微笑道:“最好能考個一甲,直接進翰林院做庶吉士,不要像為兄這樣,走歪門補了個翰林。”
理論上來說,進了翰林院,才有拜相的可能。
沉恒倒是很看得開:“能考好自然是要考好的,實在考不好了也沒有辦法,不過兄長帶我去拜的這個顧師,的確很有本事,這段時間,我感覺自己策論比從前好了很多。”
詢問了幾句學業之後,沉毅默默走到了自己的書桌後麵,用鑰匙開了書桌的抽屜,從抽屜裡取出一本舊書,他熟練的翻到這本書的最後一部分,隔出了大概三十頁左右。
這一部分,跟宮裡的抄本是有出入的。
二十多頁紙,一頁兩麵,加在一起一共有一萬多個字。
沉毅把這部書放在了沉恒麵前,然後看向自己的兄弟,開口道:“秦先生跟我說過,小弟你幾乎過目不忘,我想讓你把這部分內容記下來。”
“隻有一晚上時間。”
沉恒一怔,然後看向沉毅手裡的書,笑著說道:“什麼書這樣金貴?兄長若是不得空,我改天給你抄錄一份下來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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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毅麵色嚴肅,搖頭道:“這東西,不得見諸於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