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毅背朝沉恒,打了個哈欠:“幫我看看,頭發梳好了沒有,今天我自己梳的,也不知歪了沒有。”
沉恒連忙上前,幫兄長整了整頭發,正了正冠,然後笑道。
“大兄還是讓嫂子或者幾個丫鬟幫你梳頭罷,你自己梳的,屬實太歪了一些。”
沉毅回頭,白了一眼自己的親兄弟,然後大踏步朝著自己的書房走去。
進了書房之後,沉毅對著張簡拱手行禮,開口笑道:“大年三十的,兄長怎麼大駕光臨了?”
張簡是大家族出身,今天是除夕,家裡應該有很多事情要忙才對。
張簡站了起來,也沒有對沉毅還禮,隻是拉住了沉毅的衣袖,開口道:“子恒,你昨天在東市街,給齊人欺負了,是不是?”
沉毅眉頭微皺,隨即舒展了過來,然後緩緩說道:“師兄,那個齊人,的確說了幾句不太中聽的話,不過內衛已經放了人,沒有辦法再追究了。”
“我昨天就在東市街附近,聽說了之後,派人去打聽了。”
張簡沉聲道:“那個狗娘養的齊人,拿弟妹還有小娃娃點你了,是不是?”
沉毅默然無話。
張簡知道北齊清淨司把沉毅列入了暗殺名單。
因此,這件事情在他聽來,就不是什麼小事了。
今天年三十,張家家裡很多事情要忙,不過他還是抽出了時間,來見了沉毅一麵。
“子恒你初來建康沒有多長時間,在建康沒有根基,那個狗日的齊人,才敢這樣跟你說話!”
向來文雅的張簡,此時滿口粗話,很顯然也已經是十分生氣了。
他冷聲道:“沉家在建康不久,但是我們張家在建康,卻已經很久了,不就是北齊使團的一個使者嗎?又不是她娘的正使!”
張易安拍了拍胸脯,咬牙道:“子恒你放心,做哥哥的跟你保證,這廝出不了京畿,一定會死於非命!”
這些建康士族,在建康盤踞了六十年,勢力也已經非常大了,就拿張簡來說,他雖然是個過氣的相門之子,家裡的老爺子已經退了下來,但是在建康的能量依舊不小。
彆的不說,弄死一兩個人,對他來說,絕對算不上什麼大事情。
雖然北齊的使團,應該會有隨行的護衛,但是這些護衛不能進城,身為建康的地頭蛇,使點陰招,例如下毒之類的法子弄死一個齊人,不算難事。
世家子一般都比較重利益,像張簡這樣重義氣的,相當少見。
沉毅心裡也為之一暖,不過他還是拉住了張簡的衣袍,微微搖頭道:“師兄,昨天在東市街出言挑釁,應該不是此人的個人行為…”
“而且…陛下今年,已經在跟那幫縮頭派示好了,這就說明,陛下暫時不想打仗。”
“最起碼最近兩年是不想打仗的。”
“殺一個齊人,不是什麼大事,但是鬨大了,會影響師兄你的仕途,以及整個張家的前程。”
“我知道這廝背後是什麼清淨司,但是這人出言威脅你家小,便已經有了取死之道!”
張簡咬牙道:“真查到為兄頭上了,為兄一個人擔著就是,將來落魄了,便來你沉家討幾口飯吃!”
沉毅拉著他坐了下來,然後給他倒了杯茶,緩緩說道:“師兄,這個人不能死在大陳境內。”
沉老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澹澹的說道:“不過他如果在境外英年早逝,便跟大陳沒有乾係了。”
“用不著你來動手。”
張簡聞言一怔,然後抬頭看向沉毅。
他皺了皺眉頭:“子恒要做什麼?”
沉毅反問:“師兄想知道?”
“不想…”
張簡很快反應過來,他搖了搖頭:“我什麼都不知道…”
張大公子說到這裡,看了看沉毅。
“子恒,這種事情不好親自動手的,為兄可以找人動手…”
沉毅微微一笑。
“師兄,今年跟我一起到建康來的福建布政使,教會了我一個道理。”
張簡低頭喝了口茶,看向沉毅。
“什麼道理?”
“他說…”
沉老爺語氣幽幽:“有時候做事情,需要授人以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