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兩個人已經跟這些將領們打完招呼,在這群抗倭軍將領的護送下,重新回到了馬車裡,這一次,李穆直接坐進了沉毅的車裡,然後看了看沉毅。
“怕就怕在國庫。”
李穆微微歎了口氣,開口道:“一旦戶部介入進來,那麼市舶司的錢,便不是沿海都司的錢了,到時候這些錢如果直接由戶部接管…”
“子恒你想要按照禁軍的軍餉從戶部手裡摳出來,都是千難萬難,想要按照抗倭軍現在的軍餉發放,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李穆頓了頓之後,繼續說道:“如果市舶司的錢,是咱們沿海都司直接接手,把用剩下的錢給戶部,那麼這遠高於其他軍隊的開支,那些文官就又可以拿來說事了。”
世子緩緩說道:“要知道,建康城裡的那些文官老爺傲得很,向來是看不起武官的。”
他看向沉毅,無奈道:“他們說你沉子恒貪汙斂財,倒還是輕的,就怕他們說你有意施恩於地方軍隊,意圖不軌!”
“到時候,不止是子恒你,就連我就都會有麻煩了。”
這的確是擺在兩個人麵前的最大問題。
因為沿海都司馬上就要成立,養活兩萬五千人跟五千人,可大不一樣。
如果市舶司的錢,真的被戶部接管,那麼李穆說的情況,幾乎是一定會出現的。
哪怕戶部尚書趙昌平是沉毅的師伯也不成。
這種是文官集團一致的鄙視鏈,也是文官集團的一致利益,趙昌平一個人,不可能讓戶部上下心甘情願的優待武官。
沉毅坐在馬車裡,摸了摸下巴。
“世子,這五個市舶司,都是宮裡的太監下來督建的,具體管事,也是宮裡派宦官下來管事經營。”
“暫時,應該不會移交戶部罷?”
李穆搖頭。
“歲入幾十萬兩的時候,戶部不會放在眼裡,隻當是給陛下零花了,可是市舶司的收入一旦多起來,戶部就一定會儘全力去爭,按照他們…”
說到這裡,李穆對著沉毅笑道:“按照你們讀書人的說法,錢隻有進了國庫,才是天下人的錢,進了內帑,那就是天子私產。”
“他們還會義正言辭的問陛下,是不是要與民爭利。”
沉毅聞言,微微搖頭道:“說句不足為外人道的話。”
“大陳這些年武力孱弱,乃至於六十多年前的那場大變,究其根本,就是因為重文抑武太過了。”
晉世子滿臉微笑的看著沉毅。
“子恒你可是兩榜進士。”
沉老爺目光平靜,他看著李穆,問道:“我若非是兩榜進士,能在朝廷出頭麼?”
李穆搖了搖頭。
“那恐怕不能。”
沉老爺掀開車簾,看了看外麵護送他們的抗倭軍將領。
“世子方才說,抗倭軍的軍餉,遠超其他軍隊,依我看,不是抗倭軍的軍餉太多…”
“而是其他軍隊的軍餉太少了。”
李穆幽幽的歎了口氣:“即便是現在的軍餉,已經養出了一個趙閥了。”
他的目光看向沉毅,似乎在想沉毅會不會成為下一個“沉閥”。
沉毅微微搖頭道:“趙閥起勢,跟軍餉沒有關係,主要是因為朝廷不得不倚著他們。”
“而且淮河水師之中,也不乏吃空餉,喝兵血的事情,錢發不到將士們手裡。”
“依我看。”
“大陳如果要還於舊都。”
李穆深呼吸了一口氣:“當如何?”
“賣命的錢要多給。”
沉老爺緩緩說道。
“賣命的人,要多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