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個衙門一輪事奏畢,時間已經到了正午了。
雖然在整個過程中,沉老爺一直在摸魚,基本上沒有說什麼話,但是在這裡站了大半天水米未進,又沒有睡好覺,這會兒也有一些昏昏欲睡。
好在他站的位置離一根柱子比較近,實在是困的受不了的時候,便倚靠著柱子稍微眯一會兒。
臨近正午的時候,戶部尚書趙昌平,開始了第二輪奏事。
這位朝廷裡的財神爺,畢竟是官場幾十年了,雖然也在這裡耗了一上午,但是看起來依舊很精神,他手捧朝笏上前,對著皇帝躬身行禮道:“陛下,洪德九年洪德十年兩年時間,朝廷在東南新建了五個市舶司,用來厘清沿海進出的商稅…”
“臣聽聞,這些市舶司,都已經有進項了。”
這位戶部尚書微微低頭道:“按照朝廷的規矩,大陳各級無論田稅,丁稅還是商稅以及過關稅費,都由戶部收取,充入國庫之中,如有支取,再從國庫之中調用。”
趙尚書微微低頭道:“陛下,這市舶司的商稅,是不是…”
他頓了頓之後,繼續說道:“是不是也應當充入國庫之中,以充實國庫…”
帝座上的皇帝陛下,在那裡坐了大半天,本來也有一些疲累了,聽到趙昌平這句話之後,皇帝陛下整個人都精神了不少,更是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
他看了一眼趙昌平,語氣有些不快:“趙卿,這在東南建立市舶司,你們戶部可一個人都沒有派過去。”
趙昌平微微低頭,不慌不忙的說道:“那是因為陛下未曾調戶部官員過去,不然戶部上下,萬死不辭…”
皇帝再一次皺眉,問道:“朕記得清楚,方才你們戶部通報的時候,說國庫去年尚有二百萬兩餘銀未曾用完,各地的糧倉也都大半是滿的,既然錢糧都夠,趙卿還跟朕要錢做什麼?”
趙尚書微微低頭,語氣不疾不徐。
“回陛下,國庫去年有餘銀,糧倉有餘糧,是臣與戶部官員,一個銅板一個銅板儉省出來的,如果國庫另有進項,就可以換一種花法了…”
“比方說,若是國庫寬裕,洪德十年遭災的十幾個府,陛下便可以施恩,免稅三年…”
“還有一些年久失修的河堤,工部報了好幾年了,都拖著沒有修,國庫充裕的話,今年不少河堤,也可以修了。”
趙尚書深深低頭道:“陛下,戶部要用錢的地方很多。”
說到這裡,趙昌平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話有些不對勁,他頓了頓,繼續說道。
“宮裡若有用度,陛下吩咐下來,戶部自然照辦…”
皇帝陛下的臉色,的確有些不太好看。
畢竟這些文官的道德綁架,沒有哪個皇帝能頂得住。
他心煩意亂,然後看了看外麵的天色,揮了揮手:“好了,時辰已經到正午了,今天的議事暫且先到這裡,今天宮裡管飯,眾卿吃了飯之後,咱們再在這裡繼續議事。”
說完這句話,皇帝不等百官反應,便揮了揮手:“高明,給眾位愛卿準備飯食,讓他們就在這殿裡吃。”
高太監連忙應了一聲。
皇帝直接站了起來,回了後殿。
皇帝一走,大殿裡就像沒了先生的私塾一樣,立刻亂了起來,眾位大臣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吵吵鬨鬨。
而大太監高明,則是越過眾人,找到了正靠著柱子打瞌睡的沉毅,高太監拍了拍沉毅的肩膀,把沉老爺拍醒,然後咳嗽了一聲:“沉郎中,陛下召你說話。”
沉毅如夢初醒。
“啊?”
他四下看了看,有些無語:“陛下找我?”
“是。”
高太監點頭道:“就在後殿,沉郎中隨咱家來。”
沉毅沒有辦法,隻能跟在高明身後,一路來到了德慶宮後殿,在後殿見到了正在生悶氣的皇帝陛下。
皇帝瞥眼看到了沉毅進來,還沒等沉毅說話,他便悶哼了一聲:“好你個沉七,朕在上麵說話,你在下麵睡覺!”
沉老爺愣住了,連忙搖頭:“陛下,臣沒有睡覺…”
皇帝冷笑。
“朕在高處,瞧得一清二楚!”
說完這句話,皇帝看向沉毅,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你那個師伯,怎麼回事!”
沉毅撓了撓頭。
“陛下,臣那位師伯,向來秉公辦事,剛正不阿…”
“朕不管。”
皇帝有些氣急敗壞。
“一會下午議事,你…”
他低聲道。
“你替朕擺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