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兄弟在沉宅後院的涼亭下麵,聊了差不多半個時辰左右,一直到沉恒回翰林院上班,沉老爺才回了裡屋,看大兒子沉淵練字去了。
到了傍晚時分,沉毅換上了一身單衣,離開了沉家,一路步行到了趙家門口。
趙家的門房認得沉毅,見到沉毅之後,立刻把他請了進去,並且一路把他帶到了趙家的書房門口,沉毅敲了敲門之後,裡麵立刻傳來了趙昌平的聲音。
“進來罷。”
沉毅推門走了進去,然後對著趙昌平拱手,微微低頭道:“師伯。”
趙昌平微笑點頭,示意沉毅坐下說話。
落座之後,沉毅看了看趙尚書,笑著說道:“師伯今天回來的倒是很早,本來小侄還以為,要在家裡等一等師伯呢。”
“現在是夏天,戶部稍稍清閒了一些。”
說到這裡,趙昌平看著沉毅,澹澹的說道:“而且聽說子恒你上午回來了,聯想昨天趙祿也是急匆匆趕回建康麵聖,老夫就猜多半是出了什麼事情。”
“出了事情,子恒或許回來問我。”
這位戶部尚書捋了捋自己的胡須,微笑道:“因此,下午老夫便在家裡等著子恒了。”
“師伯真是神機妙算。”
沉老爺拍了個馬屁,然後歎了口氣:“的確有一件大事,拿不定主意,需要請教師伯。”
趙昌平站了起來,走到沉毅麵前,親手給沉毅倒了杯茶,然後澹澹的說道:“你說。”
沉老爺深呼吸了一口氣,這才把安平侯趙祿,與自己對賭的事情,以及皇帝陛下的態度說了一遍。
說完前因後果之後,沉毅沉默了片刻,才說道:“這件事,按道理,小侄肯定是想要去做的,畢竟做成了之後,陛下與朝廷便能徹底下定決心,清理趙閥了,可是小侄又擔心…”
他低聲道:“擔心一旦防線失守,事情鬨大了…”
趙昌平捋了捋自己的胡須,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他思考了一會兒之後,開口道:“這件事,陛下是什麼態度?”
沉毅苦笑道:“陛下似乎是要交給小侄來決斷。”
趙昌平聞言,微微搖頭。
“師伯雖然不通兵事,但是師伯可以非常確定,這種事關國運的大事,陛下絕不可能交給子恒你來決斷,甚至…”
他幽幽的說道:“甚至,中書的宰輔們,也未必能夠決斷這種事情,如果陛下真的把事情交給子恒你來決斷,那就說明…”
“無論子恒選哪一種,陛下可以接受。”
“哪怕淮河破防。”
趙昌平語氣篤定:“陛下應該也有把握重新堵住,所以…”
“所以這件事,與家國命運無關。”
趙尚書靜靜的看著沉毅,緩緩說道:“隻與沿海都司,與子恒你個人的前途有關。”
“所以,陛下才會把這件事,交給子恒你來決斷。”
聽到趙昌平這番話,原本始終有些忐忑的沉毅,豁然開朗。
他頭頂的烏雲,緩緩散開。
因為如果這件事,不用把家國天下的命運背負在身上的話,那麼就…
很好決定了。
沉毅站了起來,對著趙尚書深深低頭,拱手道:“多謝師伯教誨,小侄茅塞頓開。”
趙尚書麵帶微笑,問道:“那子恒你,準備如何做?”
“若真如師伯所說。”
沉老爺澹澹一笑。
“小侄個人前途,不足為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