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
趙祿麵色平靜,開口道:“到時候,該分給沉老弟你的戰功,我會一分不少分給你,該分給你們這個沿海都司的戰功,也不會少了你們,甚至淮安防線,還是可以交給你們去守。”
“咱們淮河一體,齊人自然就沒有了可乘之機。”
見沉毅大皺眉頭,趙祿又繼續說道:“我知道沉老弟你心裡在想什麼,無非是擔心陛下會不會怪罪於你。”
“你放心,說辭我都給你想好了。”
“就說…”
趙祿咳嗽了一聲,開口道:“你就說,單憑兩萬孤軍,敵人全力來攻,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守得住。”
“兩萬沿海都司不行,兩萬淮河水師更加不行。”
“為了家國社稷,為了朝廷大局,你不得不咬牙,讓整個淮河一體。”
“這樣一來…”
他看著沉毅,開口道:“這樣一來,沉老弟你雖然失了領兵的前程,但是與你做官的前程無礙,你還是可以回到建康去,做你的文官老爺。”
說到這裡,趙大將軍笑著說道:“你一個二甲進士,翰林學士,何苦辛辛苦苦,跑出來跟那些醃臢軍戶一起廝混?”
趙祿坐了下來,喝了口茶水,緩緩說道:“為了家國社稷,為了淮安府百姓,為了整個淮河,為了沉老弟你自己的前程,以及沿海都司兩萬將士的性命與前程…”
趙大將軍靜靜的看著沉毅。
“沉老弟考慮考慮?”
沉毅默默站了起來,走到了窗戶邊上,他看了一眼幾乎儘收眼底的淮安城,然後默默回頭,看向坐在椅子上的趙祿,開口說道:“侯爺,沉某若是苟且偷安之人,當初連東南都不會去,更不要說到淮安府來了。”
趙祿啞然一笑。
“何謂苟且?何謂偷安?”
他看著沉毅,靜靜的說道:“沉老弟此言,有誹謗曆代先帝之嫌。”
沉毅深呼吸了一口氣,他看著趙祿,開口道:“侯爺,你一心想著固守家業,這一點我可以理解,畢竟你已經這個年紀了,一邊想著不辜負先人遺產,另一邊想著給後人留下一點東西。”
“但是世界上,並不是所有人,都像侯爺你這樣,一心隻想著守成。”
“至少沉某不是。”
“所以…”
趙祿走到沉毅身邊,與沉毅並肩站在窗戶邊上,一起看著窗外,澹澹的說道:“所以為了少年人心裡的一點抱負,沉老弟就要把這淮安的數十萬百姓,置於水深火熱之境?”
“明明是注定要失敗的事情,就為了沉郎中你心裡那點飛黃騰達的私心,就要拿著幾十萬百姓和兩萬沿海都司將士的性命去賭?”
說到這裡,趙祿微微搖頭,開口道:“你們這些讀書人啊。”
“有時候心是真的狠。”
“比誰都要狠。”
沉毅眯了眯眼睛,緩緩說道:“侯爺不必說這些虛話,侯爺若是真的把淮安數十萬百姓的性命放在心裡,就不會在這個時候,以他們來要挾我。”
“而是等到齊人來攻的時候,率領淮河水師,義無反顧的前來全力支援!”
沉毅看著趙祿,目光淩厲。
“侯爺會來救麼?”
趙祿愣了愣。
他盯著遠處的淮安風景看了看,然後緩緩搖頭。
他扭頭看著沉毅,自嘲一笑。
“沉老弟,看來你我算是同類,都會拿無數人的身家性命,去換自己的前程。”
“話說到這個份上,那就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趙大將軍轉身,背著手離開。
“那就祝沉老弟你。”
他停頓了一下,然後大踏步離開。
“下半輩子,能夠睡得安穩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