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顯,齊人多半是摸準了,這裡駐防的人手不多。
兩千人抵擋八千人登陸…
隻抵擋半天時間的話,靠著地利以及裝備,未必就做不到。
但是誰也不能保證,齊人就隻有八千人!
此時此刻,沉毅已經在懷疑,他的布防安排,是不是已經泄露出去了…
至少是,已經泄露出去了一部分。
見沉毅沉思,蘇定微微低頭,開口道:“沉公,方才末將與薛將軍匆匆一麵,薛將軍說,他準備死守此處,堅決不讓齊人登上南岸半步。”
說著,他看向沉毅,緩緩說道:“沉公,末將也準備死守在這裡。”
“但是您不能在這裡。”
蘇定欠身,神態恭謹:“淮安防線,需要您主持大局。”
“意思是,讓我後撤?”
沉老爺挑了挑眉。
“我又能後撤到哪裡去?撤到淮安城,還是撤回建康城?”
“沒有那麼悲觀。”
蘇定臉上露出一個笑容,開口道:“好在,沉公一直巡視防務,沿淮的防務都沒有鬆懈,這些齊人登陸,並不容易…”
兩個人還在大營說話的時候,幾聲巨大的炮聲,在他們耳邊炸響。
沉毅與蘇定同時看向淮河的防線。
“打起來了。”
沉老爺沉聲道。
“是。”
蘇定對著沉毅抱了抱拳,開口道:“沉公,這一次齊人學聰明了,他們的船隻非常分散,火炮用處不大,薛將軍不在這裡,末將要出去指揮了!”
“沉公務必保重安全!”
“您在,咱們都司就在,您要是出了事,都司就散了!”
說罷,蘇定對著沉毅抱了抱拳,轉身大步奔向前線。
這會兒,陽光剛剛刺破厚重的雲層,照在了淮河河麵上。
河麵上霧氣翻湧,被照成了一片雪白色。
一片雪白之中,一艘艘齊人的大船,穿破白霧,從霧氣之中衝了出來。
一艘大船船艙裡,一身甲胃的周大將軍,站在一個年輕人身後,有些無奈的說道:“殿下,前線太過危險,您不該來的。”
“南人有火炮,而且頗為厲害…”
“可能會打到船上,傷到您。”
年輕人同樣一身鎧甲。
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周世忠,笑著說道:“大將軍,本王是來拿軍功的,自然不能不親臨前線,倒是大將軍你,實在不應該跟本王同來。”
“你要是出了什麼事情,父皇是一定會怪罪本王的。”
周世忠啞然一笑:“我親臨前線,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先父執掌征南軍的時候,我便一直在前線統兵。”
兩個人說了會話之後,他們的船,已經可以看到南岸。
趙楷透著船艙的縫隙,往外看了一眼,然後回頭問道:“大將軍,你之前說,南人淮安府這一段,是一個文官在守著,咱們攻這裡,南人的淮河水師不會支援?”
“即便支援,也隻是嘴上支援,裝裝樣子。”
周世忠笑著說道:“南朝人雖然隻剩下了小半天下,但是內部依舊鬥個不休,用漢人的話說…”
“叫作蠅營狗苟。”
周大將軍澹澹的說道:“這個守淮安的讀書人,本事其實不小,先前犬子就在他手上吃了大虧,險些沒有能逃回去。”
“若是淮河水師能夠跟他一心同體。”
周大將軍緩緩說道:“想要攻破南人防線,恐怕異常艱難。”
“漢人就是這樣。”
趙楷笑著說道:“滿嘴禮法道德,一肚子陰謀詭計。”
“若非如此,我朱裡真也不會得了他們半個天下。”
聽到他這麼說,周世忠臉皮抽了抽。
趙楷看向周世忠,笑著說道:“我沒有說大將軍你,大將軍你忠心為國,已經跟咱們朱裡真人沒有什麼分彆了。”
周世忠笑了笑,沒有接話。
說到這裡,這個北齊的皇子眯了眯眼睛,他回頭看向周世忠,開口道:“大將軍,這一次咱們要攻破淮安城,占了淮安!”
“哪怕不能夠南進,也要占據淮安幾個月時間,好好彰顯彰顯我大齊的威風。”
“順便狠狠打一打那個南朝小皇帝的臉!”
周大將軍若有所思。
“殿下與那位南朝皇帝,似乎年齡相彷罷?”
“我比他…還要年長一歲。”
趙楷笑了笑,目光悠悠。
“隻是他命好一些,已經先我許多年,當上了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