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把自己,打的下不來床。”
如果沉毅不在漣水大營,那麼淩肅不管罰自己多少軍杖,一百軍杖二百軍杖,都沒有什麼用,沒有人真的敢下狠手打他。
但是沉毅在這裡,就不一樣了。
以沉毅對淩肅的了解,隻要自己在這裡,淩肅一定會讓下屬把自己往狠了打。
好在自己這個上司麵前“賣慘”。
淩肅爬了起來,對沉毅抱拳道:“沉公,軍紀不可廢…”
沉毅搖了搖頭,無奈道:“好,你要打自己,便去打就是,不過在這之前,我有事情交待你。”
淩肅恭恭敬敬的低頭道:“沉公吩咐。”
“眼見就要進臘月了,冬天一到,沿淮起戰事的可能性不大,所以過些日子,我多半要回一趟建康。”
淩肅臉上擠出一個笑容。
“末將知道,夫人將要臨盆了…”
“恭喜沉公。”
“不止是為了內子。”
沉老爺微微搖頭,靜靜地說道:“咱們今年,挨了整整半年的打,明年開春之後。”
“決不能再繼續這樣處處被動了。”
沉老爺麵色平靜道:“我回建康,就是為了明年的戰事,做最後的準備。”
沉毅聲音沙啞:“我不在淮安這段時間,不管是東線還是西線……”
“沿淮防線,片刻不能懈怠,該巡邏巡邏,該派斥候派斥候,誰也不敢保證,齊人就真的不會來。”
淩肅低著頭:“末將遵命!”
他說完這句話之後,抬頭看向沉毅,咽了口口水。
“沉公,明年…”
“咱們要去河對岸麼?”
沉老爺眯著眼睛,沒有說話。
他直接朝著帥帳門口走去,澹澹的說道:“帶我去見杜應最後一麵。”
淩肅立刻點頭,領著沉毅來到了一處單獨的營帳裡,此時的杜應,已經被五花大綁在營帳裡,動彈不得。
他鼻青臉腫,很顯然,昨天淩肅問話的時候,也沒有少揍他。
見到有人走進來,杜應努力睜開已經腫得不成樣子的眼睛,見到沉毅之後,他激動了起來,張開嘴巴叫了兩聲。
鮮血立刻從他嘴巴裡沁了出來。
沉毅背著手,麵無表情:“念在一起殺倭寇的情份上,有什麼遺言?”
杜應兩隻眼睛流下眼淚:“禍…”
“沉…沉公,禍不及妻兒…”
沉毅冷笑了一聲:“那也要福未及妻兒才成,你家裡人,拿了齊人的好處沒有?!”
杜應痛苦的閉上眼睛。
沉老爺冷聲喝道:“我在周橋,死了兩千多近三千兄弟!”
“你在這裡流眼淚,他們又去到哪裡哭?”
杜應張了張嘴,然後低下了頭,不說話了。
“抄家流放,在所難免。”
沉毅麵無表情:“你家的女卷,多半也要充入教坊司。”
“能不能活命。”
沉老爺麵無表情。
“要看她們自己的造化。”
說完這句話,沉毅靜靜的看著杜應,緩緩說道:“杜應,你聽好了。”
“當年在東南剿倭,抗倭軍上下所有人,沉某人統統當做兄弟看待,但是現在。”
沉毅轉身,大步離開。
“你不再是咱們抗倭軍的兄弟了。”
“你是咱們抗倭軍成立至今,最大的汙點。”
杜應睜大眼睛,看著沉毅漸漸模湖遠去的背影。
“啊——!”
他痛苦而又絕望的,大吼了一聲。
“鬼叫什麼?”
回應他的,是淩肅冰冷而又無情的聲音。
杜應一個哆嗦,嚇得屎尿齊流。
不過此時此刻,再怎麼後悔,再怎麼害怕。
都已經太遲太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