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很快,周大將軍就回過了神,他看了一眼漣水大營,然後緩緩說道:“事不可為了,南岸至少有三萬守軍,而且南朝的禁軍,都是訓練有素的軍隊…”
“強攻下去,得不償失。”
他伸手召來傳令兵,吩咐道:“傳我將令,猛攻一輪,逼退這些南人之後,開始緩緩後退,撤回北岸。”
這是兵家常用的手段之一,想要撤退的時候,不能被人看出來你撤退的意圖,否則彆人一定會死死地咬上來,狠狠地啃下你一塊肉。
想要跑,跑路之前就要凶彆人一套,把彆人嚇退了,才適合跑路。
當然了,這種情況僅限於兵力優勢,不然凶上去,可能就是送菜了。
傳令兵很快下去傳令。
趙楷站在周世忠身側,臉色很是不好看:“大將軍,這樣打仗…”
“打的太難看了。”
身為皇子,他並不是如何在乎這場戰事的最終結果,因為不管怎麼樣,也不可能直接打到建康去。
所以,他更關心仗打的漂不漂亮。
所以,去年才有殺良冒功的情事。
而現在,這場仗打到這裡,一旦報道朝廷,就是一場醜陋無比的戰事。
周世忠皺了皺眉頭,他看向趙楷,深呼吸了一口氣:“殿下,難看總比死更多人好,咱們在漣水大營這裡投入的不多,現在傷亡也就兩千多人,南人的傷亡,多半比我們更重。”
“此時撤回去,就是賺的。”
“要是陷在這裡,那些越界的南人,便可以在我大齊境內,為所欲為了!”
他見趙楷臉色不太好看,於是歎了口氣,低頭道:“殿下,打仗這種事情,第一不能急,第二不能亂,兩國交兵,打個一兩年兩三年,都是常有的事情,現在戰事才剛剛開始…”
“我們不能著急。”
“陛下既然派了殿下過來,想來也是信任殿下的,一定會給殿下足夠的時間…”
趙楷深呼吸了幾口氣,壓下了心裡的躁氣。
他閉上眼睛,開口道。
“罷了,都聽大將軍安排就是。”
…………
北齊一輪凶猛的進攻之後,果然開始後退,船隻集結,朝著北岸撤去。
淩肅當機立斷,下令追擊,隻不過他退了太多,沒有咬下齊人多少肉,被齊人基本上全身而退。
等到齊人全部退去之後,淩肅也沒有了辦法,隻能下令打掃戰場。
然後他本人,則是尋到了禁軍的統領,對著這位看起來四十多歲的禁軍統領,抱拳行禮。
“福州指揮使淩肅,多謝貴軍及時支援!”
“此次禁軍前來,如同雪中送炭,淩某代軍中兄弟,感激不儘…”
那禁軍統領,連忙上前,對著淩肅抱拳還禮,笑著說道:“淩將軍客氣。”
他開口道:“某是五軍營下屬都指揮僉事孟煉,這一次也是奉命來援,再說了,保家衛國,是我等武人的職分所在,當不得一個謝字!”
五軍營,就是禁軍,或者說禁軍的一部分。
大陳早年還定都在燕都的時候,一統天下,當時拱衛燕都的,除了京營之外,還有其他四省的都司,按期進京換防,一共是五個“單位”,因此被稱為五軍營。
世宗南渡之後,原來的製度便沒有辦法進行了,再加上建康距離淮河實在是太近,沒有辦法,隻能讓禁軍全部留在建康附近,不過名字沒有改,依舊叫五軍營,依舊是五個都司的編製。
五軍營,也依舊是禁軍之中的精銳。
而都指揮僉事,是正三品的武職。
理論上來說,與淩肅這個指揮使是平級的,不過畢竟是禁軍的三品,相對來說比地方上的指揮使要金貴一些。
淩肅抱拳道:“若不是禁軍支援及時,我這漣水大營,恐怕要被齊人給攻破了,漣水大營一破,齊人便長驅直入,後果不堪設想…”
孟煉笑了笑,開口道:“非是我等支援及時,我等暫時受欽差沉大人節製,這一次便是奉沉大人之命來援,而且提前兩三天就已經收到了調令。”
說到這裡,孟煉想了想,開口說道。
“料想齊人攻漣水,是沉大人早已經料定的事情。”
淩肅站在原地,半晌沒有說話。
他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孟兄,沉…沉大人節製禁軍,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孟煉想了想,然後回答道。
“從我奉命駐紮在淮安以南的時候,就收到上頭的命令,讓我們聽從欽差金牌節製了。”
淩肅緩緩吐出了一口濁氣,喃喃道。
“兄弟竟全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