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皺眉道:“這已經是完全不顧將士性命的打法了。”
沉老爺麵色平靜,微笑道:“先前我也不是很明白,不過現在大概想通了。”
“北齊征南軍換將,這些征南軍對於那個新任主將圖遠來說,不過是一個個數字,死多少人,都不怎麼被他放在心裡。”
說到這裡,沉毅頓了頓,繼續說道:“不瞞趙兄,齊人的援兵已經在路上了,估計五六天時間,就能統統到達徐州城下。”
“那時,徐州城外,會有近二十萬齊軍。”
沉老爺看向趙涿,笑嗬嗬的說道:“現在,我淮安軍還可以進退自如,到了那個時候,就隻能固守徐州,很難出得去了。”
“那個時候…”
沉毅看著趙涿的表情,澹澹的說道:“說不定還需要趙大將軍與趙兄你搭把手。”
聽到這句話,趙涿明白了沉毅把自己叫過來的用意所在,他想了一會兒,微微低頭道:“沉侍郎奉詔節製淮河水師,隻要有將令,淮河水師自然會遵從。”
沉毅笑著說道:“沒有趙大將軍點頭,莫說是我的將令,便是朝廷的聖旨,恐怕也調不動淮河水師。”
趙涿抬頭看了看沉毅,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突然來了一句:“沉侍郎,家父此時,應該已經在建康了。”
“以後的淮河水師,未必就是家父說了算。”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如果將來淮河水師與沉侍郎之間,在有什麼齟齬,沉侍郎可不能記在我們父子頭上了。”
聽到他這句話,沉毅先是一愣,隨即皺了皺眉頭:“趙侯爺,去建康了?”
趙涿低頭道:“沉侍郎手底下,不是有邸報司麼?據說已經到了神通廣大的地步,邸報司一查,自然就清楚了。”
沉老爺背著手,看著趙涿,微笑道:“趙兄想挑撥我與陛下之間的關係。”
“不敢。”
趙涿微微低頭,開口道:“陛下寵信沉侍郎,這是人儘皆知的事情,也不是末將能挑撥得動的。”
“隻要沉侍郎您北伐順利,陛下一定會全力支持淮安軍,這沒有任何問題。”
沉毅看著趙涿,眯了眯眼睛。
趙涿話外之意很明顯,意思是一旦淮安軍北伐失利,他沉毅可能就會失寵了。
而趙家,說不定就能從禍事之中跳脫出來,置之死地而後生。
沉老爺聞言,笑了笑:“趙兄可能到現在還沒有想明白。”
“我隻是江都府一個書生,北伐或者不北伐,於我都沒有太大意義,我是兩榜進士,實在不行,到地方上去做不了知府,做個知縣怎麼也綽綽有餘。”
“我雖然想要北伐,但是最想北伐的,絕不是我沉某人。”
沉老爺背著手,飄然遠去。
“你們趙家,正是沒有看清這一點,才至今日之窘境…”
…………
數日之後,征南軍開始往後收縮,基本上全麵停止了對徐州城的進攻。
沉毅重新來到東門上,用千裡鏡看著遠處的齊人營地。
蘇定站在他身後,緩緩放下手裡的千裡鏡,然後看向沉毅,開口道:“沉公,這些齊人撤的很乾脆,竟像是要放棄攻打徐州一般。”
沉毅搖頭,開口道:“北齊皇帝,把北邊邊軍的主將都調來了,足見其攻打徐州的決心,齊軍絕不可能就這麼輕言放棄。”
“他們現在後撤,可能…”
沉老爺麵色凝重:“可能是援兵到了。”
現在有內衛的情報,沉毅耳目又聰明了一些,基本上對於徐州附近的情況,甚至對燕都的情況,都能夠大侄掌握。
按照內衛的情報,北齊的援兵到達徐州,就是這幾天的事。
蘇定猶豫了一下,問道:“沉公,他們的援兵到了,咱們應該如何應對?”
“自然是繼續守著徐州。”
蘇定沉默了一會兒,又問道:“沉公您準備守到什麼時候…”
沉毅聞言,看向北邊。
“守到老家夥蹬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