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動聲色的跳下了馬車,然後扶著陸夫子下車,麵色平靜的朝著家裡走去。
剛走到家門口,蔣勝便匆忙一路小跑過來,微微低著頭,語氣有些急促:“公子。”
“陛下來了…!”
沉毅一愣,隨即明白過來。
皇帝大概率是忙完了,偷偷溜出宮開的。
而且是微服出宮。
因為如果帶著儀仗來的,現在沉家門口守著的,就是一身鐵甲的禁衛,而不是那些便衣的“陌生人”。
沉老爺微微皺眉,低聲道:“怎麼不去喊我?”
旁人不知道沉毅去了哪裡,蔣勝卻是知道的。
蔣勝壓低了聲音,開口道:“陛下剛到盞茶時間,咱們家裡去知會公子的人,剛出去…”
沉毅默默點頭,回頭看了看還有些茫然的陸夫子,輕聲道:“恩師,陛下到家裡來了。”
陸安世麵色嚴肅,整理了一番衣裳,開口道:“是子恒你去麵聖,還是咱們同去?”
“一起去罷。”
沉毅與陸夫子並肩而行,一邊朝著自家走去,一邊問道:“陛下有人陪同…”
他一個“嗎”字還沒有問出口,忽然一扭頭,看見自家的兒子,正在與一個同齡的小女孩兒一起玩耍,正在追逐打鬨。
因為是同齡人,兩個小不點玩的還挺開心,小女孩追著沉淵跑了一會兒,便一個不穩,直挺挺的摔了個狗啃泥,然後一屁股坐在地上,號啕大哭。
不遠處看著小姑娘的幾個便衣太監,見狀就要跑過來伺候,被旁邊站著的一個便衣太監攔下,沒有動彈。
沉淵撓了撓頭,有些不知所措,忽然抬頭,看到了一旁站著的沉毅,正準備跑過來,沉毅對著他微微搖頭,然後開口對蔣勝道:“你在這裡看著他們玩耍,不要讓他們出事。”
蔣勝低著頭,應了聲是。
沉毅與陸夫子,這才一路到了自家的正堂。
正堂裡,皇帝陛下正坐在主位上,與沉恒說著話,沉恒雖然也坐著,但是戰戰兢兢,說話都有些磕巴。
至於老爹沉章,卻並沒有在家,出門去與當年的晉王府同僚們喝酒去了。
沉毅連忙上前,與陸夫子一起,就要行大禮。
“臣沉毅,見過陛下。”
“草民陸濟中,拜見陛下。”
一身澹藍色錦衣的皇帝陛下,笑著擺了擺手。
“不必多禮,都坐著說話。”
等到翁婿二人落座之後,皇帝才微笑道:“難得朕今日得了閒,二位這是到哪裡去了?”
沉毅微笑道:“去雞籠山,看陛下賞的地去了,嶽父很是高興,正說要當麵謝過陛下的恩德。”
“不想陛下竟親自出宮了。”
“這幾日,宮裡宮外的事情,忙的朕不可開交。”
皇帝陛下喝了口茶,歎氣道:“隻有年關的時候,朕才知道,自己竟有這麼多親戚。”
“忙的暈頭轉向,於是出宮透透氣。”
“順便把菀兒也帶出來了。”
皇帝對沉毅微笑道:“她跟朕的承直郎同年同月同日生,在宮裡相處的很是不錯。”
最近一年時間,沉淵進宮次數不少,與宮裡的皇子皇女們,基本上都認識了。
沉毅微微低頭道:“臣方才看到了,大公主摔了一跤,哭的梨花帶雨。”
“哎喲。”
皇帝連忙問道:“沒有摔著哪裡罷?”
“應該沒有。”
沉毅低頭道:“臣過來的時候,大公主已經不哭了。”
皇帝鬆了口氣,開口道:“那就好,朕偷偷帶她出宮,摔傷了,太後饒不了朕。”
沉毅與皇帝說了幾句玩笑話,場上的氣氛立刻變得融洽了起來。
沉恒用崇拜的眼神,看了一眼自家的兄長。
能跟皇帝陛下談笑風生,整個朝廷裡,怕也沒有幾個人!
之後,陸夫子說了幾句感謝的話,便很懂事的領著沉恒一起退場了。
正堂裡,隻剩下君臣二人。
兩個人聊了會朝廷準備北伐的進展之後,皇帝用手輕輕敲了敲桌子,澹澹的說道:“朕剛收到消息。”
“北邊胡人的新皇帝,改元了。”
沉毅一愣,問道:“什麼年號?”
皇帝喝了口茶,微微眯了眯眼睛。
“昭武。”